张玉郎身着伯爵服饰,坦然面对众人。
明面上,他只是长安府一名衙差统领,权位比在场三人都小很多,实际上,三等南灵伯的爵位,当得起他们称呼一声伯爷。
张玉郎环顾四下,片刻间已将众人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淡淡说道:“诸位来的倒是挺快。”
萧展拱了拱手,接过话头:“我受尹大人委托,前来化解两家纷争。”
尹正德真是和的一手好稀泥在场众人俱做此想。
吕当舞摆着一副退了婚便不再是朋友的架势,瞥了一眼张玉郎,面无表情说道:
“本参赞为司徒钧大人而来。”
禁军统领脸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南灵伯,且随本统领走一趟吧。”
“去往何处?”
“大理寺监牢。”
来了来了,皇上要治我了张玉郎沉吟道:“可否稍后片刻,待我处理完府中琐事”
禁军统领摆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本统领奉旨来擒你,请吧!”
众多披坚执锐的禁军士兵,齐齐上前一步,亮出兵刃。
看情形,张玉郎若不就范,他们不介意送上罚酒大杯的那种。
张玉郎看了一眼正搂着四不像脖颈痛哭的司徒钧,吩咐道:
“放他走。”
头儿,现在放不放司徒钧已经由不得我们了聂古儿风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意识到此举多余,张玉郎甩了甩衣袖,昂首挺胸,当先迈步而行,同时以眼神分别示意云飞烟和天心婆婆,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蹲大牢而已,小毛毛雨,他不惧!
大理寺正堂。
三巨头围席而坐,大理寺卿南宫彦敲了敲台子,吸引住另外两人视线,说道:
“陛下着令大理寺监禁南岭伯,查清其两次私绑朝廷命官之事,而后定其罪责,两位有何看法?不妨说说。”
他是大理寺一把手,理应开这个头。
“大人,此事甚是棘手!”
少卿张震抚着短须,沉吟着道:“将南岭伯囚于大理寺,虽是八大家族胜了一筹,可此中关键仍在陛下那里,如何处置,你我说了都不算呀。”
张震言语中肯的点出此案关键。他是大理寺二把手,官从三品,比南宫彦低了半级。
案情是明摆着的,张玉郎先绑顾承,再囚司徒钧,已犯下大罪。如何处置他,大理寺着实难以决断。
罪责若是定的重了,万一皇上金口一开,免除张玉郎罪责,那三巨头就相当于得罪了张玉郎。
若定得轻了,三巨头便直接得罪了八大家族。
而不作为,和稀泥又会惹来陛下不满。
三难!
南宫彦看了眼张震,目光转向大理寺丞郑义。
郑义连忙说道:“南宫大人,少卿大人说的对啊。”
南宫彦摇摇头,旋即放弃从他口中问出实话的打算,叹道:
“市井传言,陛下与南岭伯名为君臣,实为兄弟,将其囚于大理寺大有深意,我等还需仔细琢磨琢磨。”
此话不假,两人纷纷点头附和,相比与律法,皇帝与张玉郎私下的关系才是重点。
陛下与张玉郎的关系,对于在座三巨头来说,并不是秘密,甚至连长安府百姓,大多都有耳闻。
别的不说,单单是张玉郎轻薄帝师事件不,不是轻薄,是探底!皇帝自始至终连提都没提,这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正常情况下,一个不相关的人睡了自己老师,那个皇帝不雷霆震怒?
除非这人是皇帝的亲兄弟,肥水没流外人田,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大夏,大概也只有张玉郎这样的怪胎,肆无忌惮踩着红线,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却又能泰之安然。
南宫彦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脑壳,目光再次扫过两人,面无表情的说:
“陛下催得紧,今日此事必须议出个结果!”
大理寺丞郑义连忙端起茶杯,嘟着嘴吹散茶叶,缓缓饮了一口,借此动作表明,此事与他无关。
他只是第三把手,份量太轻,背黑锅和送死都轮不到他,所以一点都不慌。
南宫彦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重重顿了一下茶杯。
张震手心里当即捏了一把汗,紧张的盯着南宫彦,唯恐他抓起茶杯,糊在态度敷衍的郑义脸上。
张震轻咳一声,语气严肃救场道:“下官以为,此事当从重定罪!”
“众所周知,长安府衙,刑部,大理寺,三方本是制衡关系,陛下不将南岭伯关押别处,唯独关押在大理寺,定是打算公正严明处理此事,故而我等只需从严定罪,至于最终如何裁决,那是陛下的事。”
刑部的职责制定刑法,大理寺主要职责是复议有争议的案件,长安府衙是处理常规案。
三者都有监牢,都有抓捕,审讯,定罪的权利,且相互监督,制衡。其中部分职能也可以临时互换。
正常来说,案件流程是这样的,若是发生了长安府衙无法处理或是需要避嫌的案件,便会由大理寺接手,大理寺判定案件结果后,必须要再交给刑部进行一次重新的审核。再申报给皇帝过目。
反之亦然,大理寺与长安府的角色可以互换,但仍是由刑部做最后的复审,并上呈帝王。
这样一系列流程,大大地避免了冤假错案的产生,也让达官贵人对自己身家性命有了保障,让社会上层的人心稳定下来,同样也让君王的统治更加的顺利。
至于普通百姓,是根本无法动用到三司会审这道程序的,大多时候,长安府衙就能一言而决其生死。
故而长安府尹的清正与否,直接关系到百姓对朝廷的印象。
尹正德能在长安府尹位置坐了二十多年,所依仗者,便是清正无私。
但张玉郎案,即使清正如他,也不得不避嫌。
南宫彦沉吟了一下,道:“如此也好,刑部尚书孙文是八大家族之人,若定罪轻了,他必然会发回案件令大理寺重审,如此一来相互扯皮不断,陛下必会责怪我等。”
“大人言之有理,下官赞成大人的决定。”
郑义适时表态,刷了一波存在感。
张震横了郑义一眼,懒得理会他,补充道:“下官觉得定罪之前,应该先放出风声,试探一下各方反应。”
“下官完全赞成!”大理寺丞继续作妖。
南宫彦沉吟道:“从重多重才好?”
郑义突然说道。“削其爵,砍其头,诛其族!三族!”
他刚说完,便惹来南宫彦与张震怒目而视,后者没好气说道:
“本官赞成,并愿意在郑大人的提议下署名!”
南宫彦好不容易抓住一次郑义言语间的把柄,当即拍案定论:“就这么办!张大人,你立即起草罪责定议,将寺丞大人的大名署在首位。”
郑义的脸色变了,忽然意识到,自己嘴贱插了一嘴,竟然插出了隐祸。
此事若陛下点头,诛灭张玉郎三族,那也就罢了。若张玉郎大难不死,这个梁子就结大了,他和他的家族必然不能善了。
一想到张玉郎的行事风格,他心里就发怵,那可是个铁愣头青
完了,自己隐藏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暴露了自己,将家族向灭亡的边缘推了一大把郑义哭丧着脸,手足无措。
大夏小衙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