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衍生握住电话的手指微微一颤，他紧了紧手，将电话丢下，面无表情的扬起了头，面朝门口的方向。

“生哥，一定要这么绝吗？”

苏沫冷声问道，冷冽确实该死，可不该他动手，那样他跟冷冽那种人又有何区别呢？

她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厉衍生不语，沉默的双手环胸，闭眼，沉闷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生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苏沫怔怔的望着他，他的腿明明可以动，他为什么每天装作僵硬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

厉衍生沉默着，不发一言。

她是在质问他，为什么答应让冷冽接受法律制裁，却又私下动手？呵！他把他，把她，害成这副模样，他难道就不该死吗？

如果，冷冽在她心底没那么紧要，或许，他会饶他一命。

可他，偏偏就很重要，这是他绝对忍不了的。

“生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沫低声问道，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她自己。

厉衍生垂下胳膊，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枪，咔擦，直接上了膛，指着苏沫的方向，冷笑道，“苏沫，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苏沫怔怔的望着他，拿着枪，直指她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怕，只是失望。

在她心底，厉衍生应该不是这种心狠手辣，毫无底线的人，“至少，至少不是这样...”他有仇恨，他可以报仇雪恨。但不必用这种挑衅法律的手段，他应该用正当手段去报复，去还击。

哪怕，她知道他手上有些灰色的势力，可她觉得，那只是他耐以生存，不得已而为之，厉衍生本性并不坏，他都是被逼的。

他应该是正直而稳重的人。

苏沫有些看不懂他，他的亦正亦邪，让她心虚。她怕他犯法，更怕他闯出祸事，手上染上命，跟染血是两回事。

她怕他不得善终，更怕他因仇恨而丢掉性命。

“生哥，”苏沫眉头紧锁，淡定的走进房间，她抬手握住了那只捏着枪的手，她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我们能放下吗？”

“放下过往，放下仇恨。”

“放过所有恩怨，也放过你自己。”

“呵~”

厉衍生冷笑一声，“好笑，你觉得现实吗？”

“生哥。”苏沫愁眉紧锁的说道，“你问问你自己，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你真的，开心吗？”

“这些年，你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

厉衍生沉默着，眉头紧锁而起，苏沫的质问，到底是想说什么？

她想让他放过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做梦！这辈子都绝对不可能！

他苦苦煎熬这么多年，他风里雨里不分夜昼的忙碌自己的事业，浴血奋战扩张自己的势力，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某一天，当他拥有绝对的实力时，向那些人报复吗？

他藏起来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向那些人讨债吗？

这执念，是他坚持多年，与命共存的意念，他这一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报仇。

她想要将这一切都摧毁吗？

毁掉他的思想，毁掉他的执念，毁掉他的人生吗？

厉衍生不说话，苏沫又继续说道，“你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报仇吗？”

“你都不能为自己多想一想吗？”

“暂时，哪怕暂时歇下来，不行吗？”

“做梦！”

厉衍生甩开苏沫的手，举着枪，对准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砰砰砰！”

苏沫浑身一颤，紧张的捂住了耳朵。

巨响声，惊得耳朵疼。

厉衍生冷着脸，他摸索片刻一把抓着了苏沫的胳膊，抬起捏着枪的手，将枪口抵在她的下巴处，带着警告与威胁，冷厉出声，“苏沫。”

“这辈子，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影响我的决定，包括你。”

“放弃报仇，想都不要想。”

“我会让你亲眼见证。”

“什么，叫说一不二。”

“从今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抵债到我厉家的佣人。”

“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事？”

“你又有什么立场，你也是我的仇人，清楚了吗？”

苏沫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她一直都知道，所以，用不着他提醒。

厉衍生暴躁的将苏沫推开，怒喝道，“滚。”

“我不想再看到你！立刻滚！”

苏沫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又看不见！”

厉衍生不知怎么的就听到她这句话，抬手便将手中的枪朝墙壁砸了过去...

“...”

苏沫紧忙消失，再待下去，只会更加惹怒他。

她今天就不该说那些话，把他的怒火彻底给勾了出来。

他现在这副模样，能做什么事？什么都做不了，他明明心底已经够难受了，她还故意提起那些话，他生气是自然的。

可是，她也不过是想试一试，她从心底觉得，厉衍生的人生，其实很悲惨。

一直活在仇恨里，很苦，很累。

她只是想劝他，有时候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他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人生苦短，只有几十年命可以活的一个普通的凡人。

他已经28岁了，他真的要把人生最风华绝代的年纪，浪费在那些恩怨里吗？

苏沫理解他，却不能认同他的做法。

他活活将自己的人生困在牢笼里，怨恨别人的时候，他曾几何时开心过。而那些人，却都比他活得轻松，自在，舒适又欢畅。

...

隔日，一早苏沫去了躺医院，想问问他的恢复情况。

客厅里，覃昙面色焦急的给苏沫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厉衍生又在发飙了。谁都不敢近他的身。

他已经说过无数次苏沫去了医院，可他就是不信，他一瘸一拐的将屋里所有能砸能摔的东西全都砸了。

他视力不好，腿又刚恢复，只能动，行走是很艰难的，行动非常不便...

他摔倒后，要很久才能爬起来，可他又不许任何人靠近...

当苏沫赶回去的时候，家里聚集的佣人全都担忧的望着楼上的方向，一个个面色凝重。

“苏小姐，你快去看看。”覃昙见苏沫大汗淋漓的跑进屋，赶紧提醒道。

“好，覃叔。”苏沫连鞋都没换，便往楼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