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存在于过去,支配着现在,却影响着未来。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半夜突然惊醒,浑身被冷汗侵蚀。
她没有梦,梦是遥不可及的,对人生没有奢望的人是不配拥有梦的。
苏沫靠在床头眯着眼,迷离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缓慢的眯成一条缝。眸光呆呆的,显得人有些木纳。
她习惯一个人发呆,并时常发呆。
她喜欢一个人流浪,并一直流浪。
心没有栖息的地方,在哪里都是流浪。
一夜无眠。
异地他乡,为了生计,她在丽城的古镇上守着一间客栈,名为有间客栈。客栈的外围是古镇统一的青瓦石墙,内里倒是各有乾坤。
苏沫喜静,客栈靠在古镇的外围临河边的位置,这片区域避开了古镇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附近散落着几间茶室。没有络绎不绝的人群,也没有密集的商铺。
沿河堤是院门,走上几个台阶,跨过半米高的门坎,入目是接待室。
门口经常卧着一头拉布拉多,名叫小白。浑身毛发通体雪白,硕大而精明。时而有点儿懒,跟主人一模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被人惊扰了美梦,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活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懒猫一样。
接待室的左侧摆着一张红木的茶台,三四米长,上面整齐的摆着茶具,靠着墙壁的展示柜上摆着几件木雕工艺品。
四合院的围墙内应有尽有,木质结构的两三层小阁楼错落有致的坐落在院墙内,花草树木品种繁多,人工小池塘里一座假山上正冒着腾腾的雾气,有种烟雾缭绕的朦胧感...
一大早,洛瑾采买回来,拧着大包小包进屋,那无精打采的前台仰头看到洛瑾连忙放下手机,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笑问:“洛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小琳,我跟沫姐要离开几日,回一趟家乡,你且好好照看店里...”洛瑾细碎的交代着店员,苏沫静静的坐在那红木茶台旁佯装着打盹。
这段时间是淡季,生意清淡,店里只住了几个常驻的客人。临近春节,这时间还出来旅游的毕竟只是少数。便想趁此机会回一趟蓉城。
蓉城,那个被洛瑾称之为家乡的地方,对苏沫而言,其实不能说是家,那里只是她的故居。
若不是陪洛瑾将她母亲的骨灰送回去下葬,她压根不会踏上蓉城的土地。洛瑾说,前些日子请人帮忙寻了个风水宝地,就等着她带着骨灰回去。
隔天,洛瑾安排好店里的事情,便同苏沫一起,带着小白开车往蓉城出发。
洛瑾常说,她们都是走失在岁月长河里的普通人,所以她们要相濡以沫,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像家人一样。
两人抵达蓉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她们安顿在一环附近的豪景酒店,酒店离洛谨的故居不远,那里是市中心的一片低矮的两层小楼,房屋有些破旧,而附近像这种年代久远的小楼还不少。近十来栋,皆被高楼大厦团团围住。闲置了好些年。这几年物价上涨的厉害,这个黄金地段的地价也颇高,一般的开发商还真拆不起。
隔天,洛瑾抱着她母亲的骨灰,走了一趟故居。因为苏沫行动不便,便在车内等候。
她穿过人山人海的大街,拐过几栋大楼,路口有两颗大榕树,跨过泥泞小道,入目是紧挨着的几栋低矮的小楼。破烂而陈旧。洛瑾一边走,一边谨慎的注意着脚下。生怕一不小心摔着了,她到没什么,惊扰了母亲的安灵罪过可就大了。
这片区域泛着淡淡的霉味,与繁荣昌盛的大都市格格不入,显得极其突兀。狭窄的巷子里一个白发老太太坐在墙边的矮凳上,眯着一双婆娑的眼,打量着她。
洛瑾尴尬的一笑,迈步向祖屋走去...一边浅声嘀咕着,一边四处逛了逛,看着四周被围起来,拉着警戒线,地上还残留着破碎的瓦粒,估计是年久失修,这房子已然是危房了,她也便没有进屋内。只在外围观光了一圈便抱着母亲的骨灰前往墓地去。
按风俗祭拜,下葬...弄完已经天黑了。
回到酒店,两人都没心思晚餐,便早早回房洗漱睡下,毕竟也是跑了一整天,多少有些累了。
昨日,洛瑾与她堂叔约好了隔日一起吃午餐的地点,第二天,两人睡醒后便去了事先约好的地方等他。她们在时代广场边上的一间Mzu咖啡厅露天的卡座上,点了一杯咖啡,洛瑾喜欢摄影,便提着单反往人群里去了。留下苏沫一人,她手握一本杂志,细细的端详着...阳光正好,小白正趴在她脚边晒太阳。冬日里的暖阳打在她的脸色,暖暖的,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像是熟透的果子,很诱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个西装笔挺的大高个儿甩着修长的腿朝她靠过来...他见过她的照片,与洛谨一块的合照,照片里的她显得清新而文艺,不像现在这般清瘦。五官到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相当精致。只是她素来不爱打扮,素面朝天,顶着一头自然色的长发,随风轻扬。
洛尘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薄唇一张一合:“苏沫,洛瑾呢?”口气很平和,没夹带任何情绪。
苏沫放下手中的杂志,双眼直视着对面的洛尘,不咸不淡的询问道:“洛尘先生吗?”苏沫看不见人,但因为昨日洛瑾母亲安葬时,见过,也听过这个声音,便询问出声。
“你可以叫我叔叔。”洛尘平静的说了一句。
苏沫神色一顿,而后有些尴尬了起来,她与洛瑾是朋友,这样算来,确实该唤他一声叔叔,只是,眼前的人听嗓音应该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她也听洛谨说过,她只比洛尘小5岁,也就是说,眼前的男人,不过才28岁的年纪,让她叫叔叔,又怎么好开口。
“这个...”苏沫顿了顿,老半天那薄唇才吐出两字,“叔叔?似乎...”似乎有些不合适。
“嗯。”洛尘没有等她说出心底的话,直接打断道:“我打个电话。”洛尘淡然的说,随后站起来掏出手机,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