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你现如今是天子,难道这错不应该由你承担吗?还是说你始终觉得十年前的那把火究其根本是孤的责任?那好,孤问你,当初义忠亲王到底为了什么放那把火呢?”太上皇从紫檀木的椅子上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目光像是能够透过纱帘直接看透圣上的本心。
“为什么,难道父皇不清楚吗?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圣上当即冷笑道。
“那你呢?”太上皇一怔,反问道。
“朕是天子!”圣上直接说道。
“天子?呵呵,是孤禅让给你的!天子?谁是天?孤才是天!”太上皇说道,言语中尽显霸道。
“您还是觉得朕当不得这个皇帝?”圣上目露杀意,质问道。
“十年了!陛下登极十年,可这脾性一点都没变,戒急用忍这四字你是半点没学会。许多事在孤看来,陛下太急了!”太上皇嘲讽道,“你看看吧,这十年间较之孤在位之时如何?你说你没错?可天下人又是如何看待你呢?你总不能将所有人的嘴都堵住吧!”
“朕做的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圣上说道。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那史笔如刀,你比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又如何?他们哪一个不是做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可后人又如何评价他们的功过呢?纵使秦皇一统天下,可焚书坑儒,暴君尔!纵使汉武抗击匈奴,可巫蛊之祸,昏君尔!纵使唐宗贞观之治,可弑兄夺嫂,欲君尔!纵使宋祖文韬武略,可大宋江山终究少了燕云之地,不过尔尔!孤将这万里江山交给陛下,可陛下又是如何处置的呢?朝廷之上文武百官派系林立,互相攻讦,朝廷之下贪墨横行,卖官鬻爵者不计其数,这些就是陛下口中所说的利在千秋吗?十年间,愈来愈乱,越来越杂,你如何担得起天子,担得起皇帝二字!”太上皇指着自己身后的那块万里江山图,对着圣上当庭训责道。
“父皇大治一朝,连下四次江南,您享尽了天下万福,留给朕的是您身后的歌舞升平的万里江山吗?该向上天,向天下臣民认错的不是朕,而是父皇您!朕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朕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我朝的江山稳固!至于您说的杂乱,那都是您纵容他们的后果,他们始终不服朕这个皇帝!”圣上声嘶力竭的驳斥道。
“陛下若是做好了,做稳了,他们怎会不服?”
“难道您是想让朕和您一样继续宽纵他们不成?”圣上含愠说道。
“未尝不可!”太上皇评述道。
圣上知道再如何争论下去都没有意义,因为两人的着手点根本不同,或者说太上皇还沉浸在他那美轮美奂的万里江山里不能自拔。
此时,太极殿中的烛光突然间闪烁了一下,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妖风,直接吹起了那隔在圣上和太上皇之间的纱帘。
纱帘一下子被吹得从拉环上掉了下来。
二龙相见!四目相对!
圣上和太上皇惊得同时从各自的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都快速的侧过身。
只是一人朝东,一人朝西,恰似大明宫和太极宫,恰似两人理念相背。
“陛下,还是回去吧!孤累了,至于这份旨意孤命人给你送去就是!”太上皇有些惊恐的声音传入圣上的耳朵内,其后又咳嗽了几声。
“朕等着!”圣上抬脚往大殿的正门处而去。
“陛下,好自为之!”太上皇又补充了一句。
可圣上只是冷冷一笑,什么话都没留下。
内侍省,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的额头被用白纱布包裹着,纱布上还能隐约的看见血迹。此时的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坐在自己的对面的师弟,同时也是六宫都太监的夏守忠。
“师兄,你这是‘红’运当头啊!”夏守忠笑着说道,然后端起几案上的一杯香茗,拈着兰花指,轻轻的抿了一口,“好茶啊,这是大‘红’袍!”
“夏师弟,少他娘的在我这阴阳怪气!”戴权骂道。
“阴阳怪气?呵呵,师兄,您说说咱们是干什么的,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份差事,那自然是没了根的!”夏守忠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怨毒。
“当年的事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算了,这话你就当师兄我没说过!师兄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和你说!确切的说是要保你的命!”戴权怎会看不出夏守忠眼中的怨毒之色呢,他很清楚这位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睚眦必报,于是不绕弯的说道。
“师兄,您今日是不是还请了别人?这茶几上的大红袍可是有三杯啊!”夏守忠试探道,言语中有了一丝不屑。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师兄不过是占了先机,去到了圣上身边伺候,这才能够一跃成为这内侍省的老大。
论能力,他夏守忠并不输于戴权。
“确然还有一位,师弟还是稍安勿躁的好,那位马上就过来了!”戴权捂着额头,闭着眼睛说道。
夏守忠淡淡一笑,复又品尝起了这大红袍。
一杯用完,只听得门外的檐下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些小太监的问候声。
“师兄,看来今日受惊不小啊,连太极宫的内相周公公都是请了来,呵呵。”夏守忠原本的轻佻的脸色也渐渐的变的肃正起来,当然也不忘了讥讽一下戴权。
戴权也没搭理他,当即睁开眼,和师弟夏守忠站起身迎接这位周太监。
“哟!今日这是吹得什么风?”周太监有些吃惊的看着夏守忠,对戴权问道。
“自然是北风!还是带了血的北风!”夏守忠哈哈一笑,故意将‘雪’说成了‘血’。
“这倒也是,老天爷赏了一场瑞雪!”周太监故作不知的说道,然后就落了座,静待下文。
“圣上今日提到了宁国府贾家,询问了我两年前收了这贾家多少银子!”戴权开门见山的直言道。
“噗!”周太监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直接喷了夏守忠一脸,周太监忙告罪道:“对不住,夏师弟,实在没忍住!”
夏守忠脸色相当难看,可比起戴权的消息,这一口茶水算不得什么。
“回头记得拿二两银子来,这事就揭过去了!”夏守忠对周太监说道。
“可以!”周太监知道这是打了对方的脸,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夏守忠接过戴权递来的帕巾,擦了擦脸,然后看向戴权,问道:“圣上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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