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大爷请安!”一处三间一所的抱厦内,绛墨和陶砚微笑着对坐在椅子上查验账簿的王攸行礼道。
屋内站在左侧的是三管家以及其下的三名执事,右侧是四个老嬷嬷和管事媳妇,屋外又有着二十来个小丫鬟和十来个小厮恭候着。
三管家脸色显得有些紧张,这南面的祭田打理是由他统一负责的,田中这两年的产出他确实私底下克扣了些,并且还做了假账,只希望眼前这位王家大爷看不出来。
“啪!”王攸将一本账簿合了起来,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三管家,我问你,林家的祭田现有多少亩?同德九年和十年产量又如何?除却你自家媳妇,奴婢之外,同德八年跟着过来姑苏的有多少人?”王攸目光微凛的看着三管家,问道。
“回攸大爷的话,现有祭田一百二十亩,其中八十亩乃是水田,用以种植稻米;二十亩是桑田,用以栽种桑树,十亩是茶田,剩余十亩则是在这虎丘山的北面山坡上,用以栽种树木花卉。水田和茶田都离这不远,回头小人亲自带您去看一下。至于产量,水田一亩地若按照丰年来算,可产三石粮食,去年还好,今年却是差了些。其它田亩产出皆有我身后的这三位执事代为管理。老爷去世那年,愿意追随而来的仆人丫鬟婆子拢共十一人,各家拖家带口的,这才有了现如今这般数目,所有人的名册小的回头命人给您送来。”三管家如实的禀报道。
“看在你说话实诚的份上,此次就算了,记住我先前对你说的话,下不为例。”王攸冷声说道。
“是!小人明白。”三管家当即跪下叩首谢道。
“我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认不得我,甚至觉得我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而且还不是姓林,凭什么辖制住你们。我先替林大姑娘感戴你们当初从北面的扬州府跟随来到这姑苏府,依旧愿意做林家的人,替她守住这片祖地。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恩情是恩情,但你们不要仗着这份恩情就认为自己可以踩着主家的头,又认为主家无人就随意欺负,蒙骗。若是这般,你们自可尝尝我这手中的宝剑利或不利。”说罢,王攸接过王辰递上来的宝剑,一把抽出,对着一处桌角狠狠的斩了下去。“若有人作奸犯科,欺上瞒下,我王攸必严惩不贷,此誓犹如这断裂之桌角!”
众人皆敬畏的看着王攸,忙应声称是,不敢违拗。
王攸先命三管家起身,然后吩咐绛墨道:“绛墨,回头从账上先支出七百两银子出来,按照这两年中各家各户的功劳予以赏赐,也算是替你们姑娘偿还这份恩情。”
“是!大爷!”
“多谢攸大爷!”许多人听到有银子拿,自是欣喜不已,千恩万谢的谢过后就跟着绛墨去了账房。
王攸来到三管家身前,命道:“带我先去瞧瞧那些祭田。”
......
一座小桥之上,三管家指着面前的一片土地,对王攸说道:“攸大爷,从这条小河开始一直到南面那座小沙丘为止是家中的水田,再以这小河为界,北面这虎丘山的山脚下就是茶田和桑田。”
“倒是比大管家在京都城西郊外的那处占地二十亩的田庄要好,这田中产出的茶叶和丝是供给给京都的那两处作坊铺子的吗?”王攸比较了一番,称赞了一声,然后问道。
“茶叶是的,这丝却不是!”
“不是?那这桑田出的丝卖给谁了?我才看见在账簿上明明白白的记录着这丝是一并运往京都的。”王攸有些不悦。
“那并非是小人等有意遮掩或者胡乱添笔,而是这蚕丝若真的通过船舶自运河北上运往京都,可以说是一件亏本的买卖。大爷您有所不知,这蚕丝比不得那茶叶,蚕丝体轻而量大,过于占用船舱空间,那就需得更多的船来运,小的做过一番比较,同样是运相同重量的茶叶,茶叶所需一艘船,而蚕丝却整整需要两艘半甚至三艘船才能够装下,这运河上那些收税的是按照船舶数量收的。且京都那边也有种桑养蚕的,并不一定就非得用上江南的蚕丝,而咱们江南的蚕丝是有织造府衙门的人每年过来统一收买。这织造府衙门隶属于朝廷,是故我等才记载了这丝是运往了京都,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费执事当下替三管家解释道。
“织造府衙门......”王攸恍然的咕哝了一声。
“这衙门设在姑苏城的东南,每年春末夏初和秋末冬初的时候就会有官吏前来收买蚕丝,衙门给出的收丝价格在一石三两银子左右,这三两银子还是衙门看在荣国府贾家的面子上给的,像那些普通百姓家里的收丝价格一石也就二两银子甚至更低。而家里的那二十亩桑田一年下来能产出五十石的蚕茧。”费执事补充道,脸上多了一层炫耀的得意神色。
“干茧还是鲜茧?”
“鲜茧!”费执事笑着答道。
王攸听了,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折道回去了。
三管家和几名执事都是一头雾水,可也不敢多问,等王攸再度回到山门的时候,王攸开口说道:“以后家中的那些蚕茧不要再往外卖了。”
“那这些蚕茧怎么办?”费执事情急的问道,若是这份差事没了,他就少了一份收入。三管家拍了一下费执事的脑袋,呵斥道:“大爷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问那么多做什么?”
“一石鲜茧才值三两银子,还荣府的面子,呵呵。”王攸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来家中收丝的是哪家的人?莫要告诉我是贾家的。”
“......”
“哼!”王攸冷哼了一声,然后吩咐道:“三管家,这份差事你以后换个人做吧,至于家中每年产出的五十石鲜茧回头尽数交给绛墨处理。”
“五十石鲜茧约莫可以出二十石的干茧,而这二十石的干茧经过缫丝作坊缫丝后约莫能出十石的生丝,这十石生丝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那么合计下来一石鲜茧起码在十两银子左右,就算去掉当中的人工以及其它杂费,这一石鲜茧难道连五两银子都没有吗?”王攸厉声的问道,“你们这些办事办老的人,接下去的还用我说嘛?还是说你们连这笔账都算不过来,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就拿来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