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孟子主张人性本善,荀子主张人性本恶。我们这些知了的人若比起两位先贤,或许不如,也就谈不上去如何判断善恶了。不过那些不知之人做了恶事,成了为祸一方的孽害,那么他们相较于手无寸铁的城中百姓就是恶。至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里的民是善民还是恶民,那也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异。御史大人,随他们去并非是放任不管的无为之举,而是那些人已经不值得去让我们这些人拯救,而是需要我等尽快的去剿灭!从而护得一方平安,这便是我等先知之人要做的事。人可控,人心不可控啊。至于什么官逼民反,这是不是太偏见了。”阮灿看向王攸,解释道。
“好了,这个问题自古就争议颇多。今日在场的都是朝廷官员,各自心里也都有着各自的理解,至于百姓之事还是等眼下的朝廷之事过了再议吧。”史鼎笑着打岔道,也算是终结了这个论题。
谈法说玄,坐而论道,这些都是极不利于办事的。
“既然侯爷开口发了话,那下官等自然是遵命了。”阮灿微笑着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众文官见道台大人落了座,心中的石头自然是落了地,至于跪在地上的金仓县令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起身,像个跟屁虫一般侍立在阮灿身后。
而水师总兵陆构却是面色阴沉,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诸位同僚,就坐吧!”对于王攸监察御史的身份,说实话,陆构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主要是都察院那帮老家伙都是一群不讲道理的喷子,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经了他们的口传到圣上耳朵里,那真的是倒了血霉了,这也是文武百官都不敢明着得罪御史的原因之一。
陆构闷声的咳嗽了两嗓子,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适,然后命人将摆好的沙盘缓缓端至众人座位中间,指着海上的那数个凸起的石头,说道:“这儿是南江入海口,北边这一处岛礁离淮南道通州县不过一百二十里,这里便是海盗的一处巢穴,其上约莫有千名海盗,当然也不排除有倭寇参杂其中。”
“所以说眼下阻碍税银北上的是这群海盗是吗?”王攸直言问道。
“是!”陆构点了点头,继续道:“御史大人初临江南,想来对这群海盗不大了解,这海盗当中有两位当家,大当家姓金,名威,此人本就是个山贼头目,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强盗,和倭寇走的极近,相传其手中还有两艘各自安装了二十门弗朗机炮的军用大海舫,至于这大海舫的来历就要归功于他们的二当家。他们的二当家来历就比较神秘,不知姓名。有说是个西洋人,生了一双蓝绿色的眼睛,能与西洋人和南洋人交流对话,也有说是咱们本国人,而且还是个儒生,早年间不得志,心生怨恨之下便是跑到海上去做起了海盗,劫掠来往的商船从而发了家。”。
“那请问诸位大人这市舶司的商船是如何出海南下的?难道这些海盗就不曾劫掠那市舶司的船?偏偏对此次朝廷的税银起了劫掠之心?”王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陆构到底在害怕什么,照他这么说,整个南江所有的船只都不用出海了。
“市舶司的船是从运河走行至钱塘,装上浙东道的茶丝货物后经大湾出的海,先往东南行至琉球,然后再一路向南!”阮灿补充道,“市舶司那边知道这群海盗不好惹,是故才选择了从钱塘大湾出海,毕竟运河地处腹地,相较于南江要更安全些。”
“这钱塘的大湾离南江入海口中间也不过隔了一个松江府,这些海盗总不能都是傻子吧,放着这么一大块肉不去吃,非得牢牢的守在这出海口等着过往的商船,既然市舶司可以通过运河经大湾安然出海,那别处的那些商船也自然可以。道台大人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些?要是我是那海盗中的当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王攸抓住漏洞反问道,“我看这其中应该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吧!阮大人!”
阮灿的目光投向史鼎和王子胜,王子胜沉吟一番后,便是笑呵呵的说道:“好好的,怎么突然间扯到市舶司了,市舶司那边每次出海,自然有着地方官军护卫,那些海盗骚扰有余,但也不敢明着抗衡官军的。”
“那好,既然这些海盗只会骚扰,不敢明着抗衡官军,那么又为何迟迟不将这些海盗剿除?反而是放任不管呢?任由做大?!养虎为患?!亦或者他们的存在对在座的诸位都有着好处!这才让那些真正想剿灭海盗,清理倭患的人心灰意冷,是也不是?”
“御史大人不要激动,听本官为你分解。”阮灿有些不敢明视王攸狠辣的目光,此子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一句话但凡说的不对,亦或者哪里出了漏洞,不合情理,便会被他牢牢抓住,再想解释之时,反倒令自身陷入了前后矛盾之境地。“官军并非不想剿灭海盗,而是这其中总需要一个过程。总不能说今日下达了剿灭海盗的命令,明日就能够开拔大军的。而且御史大人可听明白了,光南江入海口这一处岛礁上就有上千名海盗,那么整个东南沿海的海盗外加倭寇加起来少说也得超万人吧。”
“实际上这个数值达到了三万!”陆构面色凝重的说出了一个数字,听得场间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倘若不能一举剿灭成功或者出现了漏网之鱼,那么将来出现了更为猛烈的报复行为又当如何?我们这些人考虑的是长久之计,而不是眼前的一时得失。就算御史大人您想要立功心切,那这事也得经由朝廷内阁批复,经陛下审核后,再由兵部下达文书调令,命一有能之将统一指挥这场剿贼大战!可朝廷当下北疆动乱,东南若是再乱,只怕我等无颜面对陛下了!”
“我等无颜面对陛下啊!”哗啦啦一众文官皆是朝着王攸又跪了下来。因为王攸此刻就是代表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