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你叫上两个人待会送薛大哥回去!”青果轩门口,进了小轿中的王攸掀起窗帘,对跟随的石三吩咐道。
“是!大爷!小的适才已经安排妥当了。”
王攸点了点头,便放下了帘子,说道:“走吧!”
“是!起轿!”石三高唱道,轿子往虎丘方向缓缓而去。
......
贾宝玉出大观园的消息不胫而走,荣国府中的婆子,丫鬟,仆从,媳妇,管家,执事一众人等皆在茶余饭后,对此事发表着各自的看法,不过都离事实真相相差甚远。纵有一二人根据初六清晨贾宝玉前往苍泱筑一事揣摩出一些痕迹,但很快就遭受到许多人的反驳,于是只好消除疑心。
“张材家的,你和周瑞家的可没少往太太和二奶奶跟前去,难道就没个准信来?还有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前儿你家那位和周瑞周大爷一并驾着车马沿着西街去了后门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道说道呢?”一嬷嬷笑着磕着手里的瓜子,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张材家的,而说这话的人正是吴新登家的。
吴新登家的这面话刚出口,场间一众婆子都是立起耳朵,朝着张材家的望去。
“呵呵,我的吴嫂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那日我家那位确实往后门去了,可后来到了后门时,又被老太太赶了回来,至于后面的事想来诸位也清楚的很,那日是逢六,宫里的规矩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你们关心的那事我也不清楚,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啊。”张材家的陪笑道,可她的目光却转而看向不远处的林之孝家的,毕竟后者可是奉命总管大观园一切事务的管家媳妇。
林之孝家的对二人的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不已,当即说道:“不凑巧,初五那夜原本应是我应值查夜的,可那日我家里出了些事,所以提前向太太请了个恩典,就回家去了。至于你们口中说的事我也是第二天才听说。”
“那日是谁应值查夜的?”一婆子嘀咕着问了一句,然后一个婆子探出身来,喝道:“事情是初六早上发生的,和初五夜里有什么相干,那日领头的是大太太屋里的费婆子,这我可以作证!”
“确实是费婆子!”林之孝家的淡淡的附和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西洋钟,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瞧宝二爷可少了半分老太太的恩宠了吗?所以,要我说,你们的那些心思纯属是自个儿乱猜疑。要是真有什么变故,怎么不见周瑞家的急?她还是太太的陪房呢!”
不少人听了这一番话,也都暗自点头,吴新登家的也笑道:“呵呵,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哪里有别的心思。”
张材家的也跟上说笑道:“我和吴嫂子,还有这儿的一些人,往日里都是在二门外,甚至是在前院里伺候做事的,这一时间后面出了变故,哪里有不问的道理。还有就是琏二奶奶昨儿个许是累着了,今儿都病的起不了身了,我们也想有个确切的消息不是?”
“嗯!嗯!嗯!”一部分婆子赞同的嗯声示意道。
“二奶奶的事用不着诸位操心,更何况太太早有安排,当然这安排也是经老太太同意了的。你们也不要怪我没给尔等提个醒,咱们的大奶奶是个佛爷,三姑娘又是个年轻的姑娘,可宝姑娘却是亲戚。”说罢,林之孝家也不再理会这帮婆子,带着自己的一众跟班先离开此地,向着议事厅快步走去。
待林之孝家的走后,一众婆子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吴新登家的和张材家的对视了一眼,也没再说话,带着各自的跟班也朝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好交领对牌。
议事厅,贾探春盘腿坐在榻上,细细喝着杯中的茶水,将这几日递交出去的对牌一一收拢回来,并整齐的码放在案几上,当然也没有忘了询问各处办事的细节及相应结果。回话的婆子左一句,右一言的搪塞着回着话。
坐在右手边上位处的李纨目露笑意,其实她听得出这些回话婆子在有意搪塞,只不过以她的性子和素日观察这些人的脾性,知道这帮婆子不好得罪,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只要她们能够将自个儿的分内之事和交代的事处置妥当,那么便足以了。
李纨可是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求有功,但求无罪即可。
可另一边的探春却是越听越恼火,若不是看在这些婆子将事情处置的还算妥当,她又是个闺阁小姐,轻易是不能动气的,她早就想骂人了。这不理家不知道,一经了手,连着今儿算起来,不过两日,上上下下数百件事情弄得探春是心烦气躁,但又敬佩不已。
“真不知二嫂子素日里是怎么调教这帮子人的!”正值探春心里想着王熙凤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张财家的等一众婆子前来交领对牌。
探春看了一眼身侧的大嫂子李纨,见后者云淡风轻的模样,咬了咬牙让一旁伺候自己的侍书和翠墨两人端来清水,用随身的帕巾浸湿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铛!铛!铛......”
足足十二下敲钟声自议事厅主厅中响起,李纨唰的一下站起身,对门外通报的人吩咐道:“若是交事的,让她们将对牌放着吧,若是领事,且让她们在门外候着,待我核验统计完后,前往太太处一一呈报之时,跟着就是。”
探春想要说些什么,可李纨却转过身,走到她身边,劝慰道:“我瞧你也累了,还是先回园子歇着吧。至于太太那,我来说就是。”
探春身子一松,将盘着的腿放下,穿上鞋,对李纨说道:“有劳大嫂子的。”
“都是一家人,莫说两家话!你可还未出阁呢?”李纨调侃的笑道,说的探春羞赧着撇过脑袋。李纨将搁在桌上的对牌和记事的账簿一并让贴身丫鬟整理好,抱着径直出了议事厅。
苍泱筑西侧书房内,林黛玉正独自一人踩着六层小木梯翻看书架上的藏书,在抽取一本书的时候,突然几张稿纸从书籍中滑落至地上,慌得她赶忙自小木梯上走了下来,蹲下身子捡起那几张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