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京都和江南两地相隔两千多里，谁也没这个把握说王攸还活着。

......

江南道姑苏城中的别苑内。

躺在床上的王攸看着自己腹部和腿上起的水痘是苦笑不已，这也没办法去解释，谁叫他们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而且自己现在所得的这个症状学名应该叫做疱疹，确实和他们口中所说的天花太相似了。

也罢，自己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修养一段时日。

自己要是真得了天花，那怎么脸上一颗痘子都没有，偏偏就长在腹部和大腿处，这岂不是闹了个乌龙，将李鬼当成了李逵。

不过说实话，腊月处世那天魏畑的反应现在想来也是颇为好笑，不过王攸也可以理解。毕竟天花在古代具有严重的致命传染性。

这都过去五天了，门外仍旧是静悄悄的，只有送饭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问候一声，以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正当王攸准备闭目休息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哭声，那人哭道：“大爷，您还好吗？您一定要撑住啊，千万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奴才也不活了。”

王攸听得是嘴角直抽抽，这川儿的哭腔实在是难听的厉害，和那树上的乌鸦没啥区别，要不就是夏天池子里的蛤蟆，只会哇哇叫。不过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王攸还是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外的川儿叱道：“放心，死不了。”

川儿也是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训斥声唬了一跳，按照魏先生的说法，这得了天花的人气息会越来越弱，想到这，川儿连忙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自言自语的骂道：“叫你胡思乱想，叫你胡说八道。”

王攸听着清脆的掌掴声和川儿的嘀咕声，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并穿上衣服，趿着鞋子来到门前，问道：“魏先生人呢？”

“大爷，你能站起来了？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哈哈哈......”川儿透过窗户上的影子，看到王攸居然起身在屋内移动，当即大声呼喊道。

这时，二门外正在前厅内一筹莫展的魏畑被川儿的笑声给吸引了过来，魏畑当即训道：“川儿，你疯了不成？大爷的身子......”

魏畑也看到了窗户上的王攸的影子，心里惊骇不已。可对天花的恐惧还是令他不敢开启这道门，若是王攸的天花传染开来，彼时就是一场浩劫。

“是魏先生来了吗？”屋内传来王攸的声音。

“是！大爷，属下无能。”魏畑心里觉得这是王攸回光返照，准备交代后事了，于是当场对着门跪了下来，悲呼道。

王辰，王戌，王寅，王亥四人也领着十来人来到院中，一并跪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满了泪水，齐声哭道：“属下无能！”自打得知王攸得了天花，那些追随王攸的公差也陆陆续续的自行离去。

“魏先生，这几天外面有什么消息没？”王攸再度出声问道。

“大爷，那些事那些人就别管了，您多想想自个儿吧。”王辰说道。

“你们这群家伙，我都说了我没事！”说罢，王攸直接将门给从里面拉了开来，露出真身，然后对场间众人大声喝斥道：“全都给我起来，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再说就算我死了，也不需要你们跟我一道陪葬，我嫌你们窝囊！”

众人皆是惊愕的来不及反应，可当看见神采奕奕的自家大爷时，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的看向魏畑，希冀他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魏畑，你想做什么？大爷明明好好的，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不治之症呢？这又如何解释！”王戌当场没忍住，责问道，“我早就怀疑了，自打大爷初九从虎丘回来那日，咱们这些人当中也就你一人见过大爷，初十晚上也是你传出来说大爷得了天花，又说天花是不治之症，说什么听天由命的放屁之言，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何居心？居然瞒着众位兄弟，做出这样欺上瞒下的事，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戌的一番话自然引得不少人赞同，许多人都是骂骂咧咧起来，对魏畑表达心中不满，甚至有人说要严惩魏畑。

魏畑并未理会他们，而是上前给王攸搭脉，脉象强劲而稳定，丝毫不见虚浮之态，这不禁让魏畑自我怀疑起来。再看向王攸的脖颈和头面，并无红疹丘疱出现，犹疑的说道：“大爷，你这是.....”

王攸知道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再说他对医学也并不是特别精通，为了避免麻烦，王攸当众编了一个借口，说道：“魏先生说的没错，我的确得了天花，只不过我昨儿个做了梦，梦见痘神娘娘找到我，说她是奉了玉皇的旨意来搭救于我，说我命不该绝，顺便还给我嘴里塞了一枚由太上老君炼制的仙丹，我当时吃了后，便觉得浑身舒畅，既不觉得疼，也不觉得酸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便好了。”

众人听得是煞有其事，深信不疑。川儿更是喜极而泣的在旁帮腔道：“我家大爷有神仙庇佑，什么邪祟都是近不了身的。”

“魏先生，你随我进来！”王攸对着魏畑招了招手，然后又看向川儿，吩咐道：“去准备一些吃的来。”

“哎！”川儿兴奋的从地上爬起，踉跄的往前院的厨房跑去。

王戌咬牙看着魏畑的背影，最后只好无奈的跺了跺脚。

“你们四个也进来吧，至于旁人，暂且都先退下吧。”许是察觉到王戌的小动作，王攸也让四大护卫一并跟进了屋。

“都坐吧。”

五个人都显得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落座，王攸也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有点乱！”魏畑保守的说道，然而王戌却是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瞒着吗？”

魏畑也是被怼出了气性，当即反驳道：“依着你们的做法，什么事都一股脑，不计后果的去做，就是正确的了？”

“你......！”

“够了，老四！大爷还在这，大伙也不是来听你吵架的，说正事！”王辰呵斥道。

“大爷，杭州城破了，整个浙东道几近六成的土地被海盗和倭寇们给占去了！因杭州城破的缘故，运河上所有往浙东的商船，货船全部滞留在江南道境内，将河道给堵塞了。还有就是近日来，姑苏城中有传闻说是倭寇会北上进攻姑苏城，弄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更有不少商户百姓官绅开始向西，向北撤离。另外胡州县令赖尚荣不知所踪，整个胡州是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