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梦中未必丹青见 人间久别不成悲(1 / 1)洛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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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娘将侍卫斥退,又与众女神赔笑,告知国中忽有内事,恐不能久留众位。众女子都是修行之人,自不会在此惹事,但一个个皆是好奇,不知西梁女国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会否与别地的男子不同。于是不愿离开。

妩娘无奈,自然不能将她们赶走,只得下令为众女神安排住所。

千裳倒是未被这莫名男子冲昏脑袋,先处理了大地动之事。知道事发于金缕山以东,命人携款前去赈灾,不可有丝毫懈怠。

一切安排妥当,方才念及那个男子,将救得男子的老妇人请来细细询问。

“陛下万岁。”老妇人不曾料到能与女王罩面,因而惶惶然惊喜异常。千裳命荷心扶她坐下,她又谢恩许久才入正题。

“因家中小女已是及笄之年,便想去子母河取些水回来养胎。近来芦苇甚高,丛中时常会缠些旧船,那船上偶尔会有遗留之物,我便想去碰碰运气,谁知真个给我这老妇遇见了。”

老妇人絮絮叨叨,不曾说及重点,荷心在一旁着急,想催促她,却被千裳拦住了。

“那芦苇丛间被我看见的乌篷船不是什么好船,旧得让人不愿接近,但远远地瞧见内里有发光之物,便去看了看,里面原是一方翠布,甚是好看。我原先以为不过只是块上好的布,想着带回去做件衣裳也好,不料挑起一看,下头竟躺着人。”

老妇人说道此处,竟面露羞赧之情。想是男人对她而言,也是件稀罕之物。

“这男子独自睡在乌篷船内,衣衫褴褛,好不狼狈。我虽许久不曾见过男子,却因当年在夜摩天界时也是有夫君的人,便知晓男子的不同之处。本想将他带回家与我那刚出阁的女儿做一对欢喜鸳鸯,但一心念着陛下,因而赶紧前来告知……”后面便是一席奉承话。

千裳命人打赏与她,待她谢恩退下后,才与荷心说了心中疑虑:“西梁女国本没有男子,又怎么会冒出个男子?若说是我西梁女国的人,那么这西梁女国岂不是名存实亡?若是别的天界来的,那么这金缕山界岂不是……”

听千裳嘀嘀咕咕说了一串剪不断理还乱的无头困惑,荷心淡然道:“陛下如此疑虑,不如将那男子带来问个究竟。”

千裳听罢顿然茅塞顿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荷心心里觉着甚是好笑,这千裳莫非也好一口,要不怎的有时如此迟钝?不过又许是大智若愚,毕竟是世尊定的女王,怎会出差池呢。

千裳命人前去老妇人家将男子接来,命令刚下,又觉得不妥,想想这般稀罕的人物,还需自己亲自去看看方能放心。因此喊了荷心作陪,又命妩娘选了精兵六人,即刻去往子母河畔。

未接近老妇人的家,远远便听见老妇人地呵斥:“怎的如此不要脸,硬要与这男子交合?”千裳听不明白,却见随行的女子一个个羞红了脸。

她不理会众人的异样,命人上前敲门,只听得门内一阵细碎声。过了半晌老妇人才将门打开,越过她的身后,只见有一妙龄女子,正忙着整衣束带,发髻还未顾及,凌乱不堪。

“陛下要接那无名男子回宫。”荷心上前道。老妇人神情异常,扭扭捏捏才将身子让开。千裳不曾进去,只站在一旁寂然观看,待众人将男子抬出,脑海中忽然飞过一段往事,却转瞬即逝,不能记得清楚。

千裳上前看罢男子,忽觉心跳加快。这男子,竟如此眼熟,似是哪里见过,还不是一般的交情。她想将他看个仔细,但顾及众人在场,只得故作镇定道:“先将他抬回去,找一间空屋子与他修养,待他醒来再细细询问。”

千裳为掩饰内心的异常,又补了一句:“若是不善之人,便不能将他放过。”

众人得令,将男子抬回。因不想太过招惹是非,便将他安置在皇宫最角落处的偏屋里。

千裳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待将男子安置妥当,便回了自己寝宫处理其他事宜。

她并不是不好奇男子身份,只是那一闪而过的往事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若是此男子曾与自己相识,那今日相见怎会不能认出?自己只记得身在佛祖座下听经的日子,在此之前的事都已是一片空白,但又隐约记得,曾有过一段并不那么轰轰烈烈却也品之有味的故事。

胡思乱想之时,荷心忽然进来,有些不安道:“那金缕山以东,大地动不断,前去赈灾之人也死伤大半。”

千裳皱了皱眉,佛祖当初教诲与她之时,不曾教过她如何处理这类事宜,偏偏在自己登基的第一天就碰上这等事,只得虚心问道:“我瞧你素日常有主意,如今这景象,你可有甚想法。”

荷心不似以往镇定,左右转了转眼珠道:“我想这大地动许是昭示了什么,如何那偏屋的男子刚一出现就发生了大地动,许不是巧合。”

“哦?你此话甚是有趣,不妨说仔细些。”

荷心缓了缓神道:“我在忘忧河修炼之时与那浆果仙人鹤童交之甚好,他年级颇大,已有千岁,说是当年曾目睹夜摩天之乱,也曾见金缕山从天而降。听说此山不是无端落下,而是为了镇压一个魔王,我是想……”荷心忽不言语,千裳却心领神会。

“你是说偏屋的男子,便是金缕山镇压的魔王?”荷心听罢点了点头。

千裳哈哈笑道:“你许是斗战胜佛的自传看多了,莫要信他,他也不过只是个猴儿。”既然千裳已经这么说了,荷心便自觉不便再多嘴。

就算将男子安置在偏屋,也不能制止众女子的好奇八卦心,尤其那些做客于此的仙女神女,一个个的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庄重,成群结伴地去往偏屋看男子。

可别小看这些八卦女神仙,都是极有眼光之人。那些见过男子后依依不舍归来之人皆啧啧称赞,说这男子实乃绝世男儿,美若宋玉,柔若卫玠。

越传越夸张,便惹得那些还未曾见过的女子们内心不安,趁着月光也要看上一眼。

只可惜已过了数日,男子依旧未曾苏醒,他病中偶尔喃喃自言,却都不是甚么能听得懂的话。

千裳本是着人服侍他的,但那些小丫鬟们一个个都心怀不轨,想与男子合欢,某一日被千裳逮了个正着,便将她们都遣散了,并下令不许有人再靠近偏屋。

事隔半月,今日是十五月之夜,四周万籁俱寂,一席月光倾然而下,黯淡了堂前百花丛。

千裳命荷心从御膳房随意取了些糕点回来,荷心心中疑惑,千裳因顾及身材,从不会在夕阳落下后进食,但因酒瘾上头,心心念念藏在池底的玉露琼浆,便不做多问,快快取了糕点送来,只当是千裳也馋了嘴。

此刻已是宵分,皇宫内院敲响了四更天的钟,千裳让荷心回去歇息,自己手提着琉璃灯,带着食盒,悄然来到偏屋。她站在窗前向里看了看,摇曳的烛光里,男子依旧闭着双眼,他鬓发散乱,面容憔悴,独自躺在床榻之上,不免让人心疼。

千裳推门而进,将带来的膳食放在一边,侧坐到床榻边,借着烛光仔细端详着男子。

千裳这一世还未曾见过男子,若非说一个,大抵就是初来之时将妩娘认作了男儿身。如今真个来了个男子,千裳心里甚是好奇,男子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与自己有何不同?

这般想来,她便动手去解男子的衣服,还未得逞,便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千裳不觉一抖,抬眼看见男子正盯着自己,顿然红了脸颊:“不知……不知公子何时醒来的……”

“在你拎着食盒进来之时。”男子微微笑道。

“我瞧见你身体虚弱,便不想你饿着。如今食盒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千裳本就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不用说跟一个男人,此时她只想早些离开,以避免与他共处一室的尴尬。

“女王陛下亲自为小生送来膳食,自然受宠若惊。可惜小生身体虚弱,下不了床。”男子忽然傲娇,毫无病样。

但千裳未曾听出话中的细微情感,本欲离开,听他这般诉苦却也不忍将他丢下不管,无奈只得将点心从盒中取出,在小碟子上垒好,端到他的面前。

“诺,吃吧,你不会还要我亲自喂你吧。”

男子不语,接过了小碟子放在了一边却没有动,而是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千裳心中一慌,赶紧躲开了。

“你与我初次见面,怎可对我不敬,更何况男女有别,还请公子自重。”

男子愣了愣,手停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凄凉,苍然一笑,惨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双眸微迷。

半晌,他轻声道:“千裳,这一世,你雍容华贵,倾世容颜,不枉我烈火焚身,历经波澜。”

惶然间,她接过了他的手。

诗云: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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