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娈姝看着这眉馨,忽然心生一计。她盈盈笑道:“妹妹莫要害怕,姐姐这里还有事想拜托你呢!”
眉馨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这位面带微笑的女子道:“姐姐有什么事需得来托我来办?只怕眉馨笨拙,恐会将事情办砸了。”
“此事非你不可呢!”娈姝道,“你知那巧灵,终日里卧在忘忧河中,就算不曾吃你送的这些药,也是不得好的。你不如劝他上岸走走?闻一闻这花香,听一听这鸟语,许是舒畅一下心情,也就会好许多了。”
眉馨哪里能知这娈姝的本来目的,只寻思道:此话不假,毕竟那河府之内终日不能见光,好端端的人也要被捂出一身病来。
可转念又一想,那忘梳从来都不许巧灵随意见人,只怕根本不会允许他出来,因此道:“姐姐的话眉馨记下了,只恐怕河神殿下不依。”
想起那狂妄自大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忘梳,娈姝便心生出一股怒火,她只压了火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你需这般怕他?不过是仗着霸占了一片河,竟也敢自称为神?”
见娈姝蓦然发怒,眉馨一怔,不敢再说话。娈姝见她似有退缩之意,便急忙换了笑容道:“我的意思不过是你莫要怕他,只需与他说是纤云公主的旨意便好,他自然肯放的。”
“可若是日后他与公主说了,岂不是会怪罪与我?”这小妮子看来胆子极小,向来是唯唯诺诺惯了,不敢生忤逆之心。
娈姝冷笑了一声,拾起地上的那包零碎的药问道:“你瞧瞧此是何物?”
眉馨心一惊,小声道:“是寒梅陛下着我送的药。”
“我若是交于你家公主看,你晓得会怎样?”
比之寒梅,眉馨却更忠心与纤云,若不是寒梅威胁与她,她也不肯瞒着纤云做这等事。
她见罢急忙道:“姐姐莫恼,你说什么我便去做就好,切莫与我家公主说眉馨的不是。”说着也不等娈姝回话,便转身潜入水里。
娈姝只觉好笑,原有这样简单的法子,却早不曾想到,还让自己白白受了一肚子气。
倒是一直不曾说话的束狐有些不能明白了,她不解问道:“陛下让这小蹄子前去是何用意?”
“她乃是纤云的贴身,说话自然比你我管用,我想若要将巧灵带来,非她不能。”
说罢她便寻了一处干净地坐下,只守株待兔等着巧灵过来。
她着实不怕那眉馨食言,刚刚那一段交谈,她已然将这跑腿的小丫头摸透了性格,想来不仅是今日,许是日后还会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果然,不多时便见河面上涌起旋涡,只见眉馨扶着巧灵从河底慢慢走来。
那巧灵自重病之后,已再不曾见过太阳,陡然被阳光倾照,甚是不能睁眼,只用一双手挡着眼睛。
娈姝小声对一旁的束狐笑道:“你看,此事成了。”但话音未落,方才发现束狐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娈姝虽恼她我行我素,但此一时也用不着她,便无心去管她如何不见了。
见眉馨扶着巧灵已来到岸上,她急忙上前道:“巧灵公子受苦了,这大好的日头不出来转转岂不可惜?”
因刚刚有所交谈,故而巧灵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心下顿然一惊。便就是这个英气女子,说了那些让自己不愿苟活于世的话。
他勉强笑了笑,微微欠身作揖道:“姑娘说得是。”便不再理睬她,回头问眉馨道:“眉馨姐姐,我姐姐她在哪里?”
那眉馨因与他说了谎,因而搭不上话来,只咬着嘴唇低着头,偶尔小心看一眼娈姝。
只听娈姝笑问道:“你姐姐莫不是纤云公主?”
“正是,这位姐姐是我家姐姐的朋友?”小巧灵单纯问道。
“朋友?”娈姝眼珠子一转道,“对对,就是朋友,她托我来将你接去灵鹊宫呢!”
巧灵听罢面露喜色,也笑道:“那灵鹊宫,我还一次不曾去过呢!”
“你不曾去过?”
“是啊,是姐姐成亲之时的喜宫,可那时巧灵已经卧床难起了。错过了姐姐的终身大事,巧灵一直耿耿于怀。”
闻听他提及纤云成亲之事,娈姝又追问道:“你可知你姐夫是谁?”
“哎?姐姐不知?这金缕山界早就传遍了,便是那千悔塔里走出的檀郎,名叫梓玉。是个极好的男子,姐姐能嫁到这样的如意夫君,我也着实为她开心呢!”
说着他不禁露出笑容,想来他以为纤云是真的幸福,却不知每每与他见面,是那纤云都隐忍着泪水罢了。
“千悔塔……梓玉?”娈姝的脑袋忽然猛然疼痛起来,她不知何故,只是忽然有各种记忆从脑海中掠过,让她心生出无限念想。
她已不是原先那样矫情的女子了,此一时只以为奔波劳累故而头晕,咬了咬牙坚挺过去,只想着快些将那梓玉捉拿,好回宫去。
这般想来,便对眉馨道:“你不如先回去,我陪这小公子在这河边走走。”
眉馨面露为难,她已心知眼前人不是善人,若是将巧灵交于她,许是在害他。可她却又着实惧怕她,晓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反复寻思,最终小声应道:“眉馨告退了。”她不过是想尽快赶往灵鹊宫,把纤云公主请来,想来若是公主在此,便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可怜那小巧灵,眼巴巴看着眉馨离开,虚弱喊了两声:“姐姐哪里去,莫要丢下巧灵不管。”可已然来不及了,他本想回那忘忧河府去,却还未来及转身,便已经被娈姝握住了手腕。
只见娈姝登时换了张冷脸道:“巧灵公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携着你走?”
“姐姐要带巧灵去哪里?”
“去灵鹊宫,见你的姐姐姐夫呢!”娈姝淡然一笑道。
巧灵天真,虽心下不安,却也将她这句话信了,心中寻思:那样也好,便就是她真要将自己害了,死前还能见一眼姐姐和姐夫,到底也能瞑目了。
诗云
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