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越来越亮,内街上那些紧闭的门纷纷开启,小左一边立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一边把身体紧靠着墙边,免得撞上来往的行人。
咣当。身后的木门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小左马上转过身敲门:“公子?公子!”可任凭他怎么敲,门就是不开。连续不断的沉闷的敲击声惹来路人惊诧的目光。
小左急了,撸起袖子正准备撞门就看见上官雉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大清早当街砸门,没规矩。”
谢天谢地。还好人没事。
还没等小左问出口,上官把门开大了一些:“进来吧。”
进了门,小左才发现上官雉遮遮掩掩的原因:室内仅有的两件家具被打翻了,录普儿被一截马绳捆在木柱子上,左边颧骨似乎有些肿,一丙短马刀落在他身边不远处。
“有刀!”紧张过头的小左冲上前把马刀踢的更远了一些“公子,小心!”
看小左怒气冲冲尽力瞪眼的样子,上官雉突然有点想笑,但还是体贴的点点头同时示意他靠后站,自己有话要问。
“录普儿老板,在下只是向你询问一位驯马师,不至于此吧。”
录普儿扭过脸,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不想说也无妨。胡商录普尔借贸易之名在长安行凶。小左,你现在就去京兆尹,是什么后果他比咱们清楚。”
看小左要推门出去,录普尔急道:“不能去!”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录普儿老板。”
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录普儿知道自己再隐瞒也是无济于事:“你到底是谁?”
上官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为什么要去护国镖局?”
“你是护国镖局的人?!你们发现阿图偷偷去过镖局了?”
“阿图?”
“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驯马师。他叫阿图。”录普儿恍然“原来公子以为是小老指使他去的?”
“要不然呢!”小左在一旁说道。
“我与这位公子从未见过,找人去你们镖局干嘛!”
“既然从未见过,也值得你对我家公子动刀子?”
“…你们不是要杀他吗?”
上官雉眉头一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来找他不就是要斩草除根的吗!”录普儿哭丧着脸看着眼前的人,直到他发现对方一直愣在原地才稍微缓过神,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是来杀他的?”
上官雉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摇摇头。
录普儿定定看着上官雉,又看了看小左,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最后他把目光移回到半蹲在眼前的上官:“你找阿图要干什么?”
“想问问他来护国镖局做什么。”
“你问不出来的。他不会说话。”
“他是哑巴?”
“不知道。”
“你的族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左在一旁提出疑问。
“他不是我的族人。”录普尔看了一眼小左“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从救下他的那天起他就是这个样子,人痴痴傻傻,也不会说话。”
上官雉垂眼想了一下,上前解开录普尔的绳子,随即盘坐在录普尔面前:“与我说说吧。”
录普尔深深叹了口气:“牧民要找最好的水和草养出壮实的牛马,然后带着这些牛马穿过黄金走廊到东周去换粮食盐巴、女人们的衣服和娃娃的玩具。”
黄金走廊。护国镖局经年累月穿行在这条道路上,所以上官雉十分熟悉这条路线。这是东周和西域之间最重要的贸易通道,商队往来不计其数。
“那年我们像往常一样带着族人和牛马准备来长安,路过胡葱岭的时候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阿图。”
“当时他浑身是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晕在那。我本以为他只是被野兽袭击的,后来发现他身上不但有野兽的抓伤,还有刀伤和箭伤。”
上官雉蹙眉:“身上这么多伤,你就不疑心吗?”
“公子出身富贵,眼见的是太平盛世。可那贸易商队每走一步都是凶险。风餐露宿那是平常,黄金走廊上也有不少亡命劫匪,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凄惨景象了…所以我们感慨这是天神护佑他,让他命不该绝。于是救下他悉心医治,只是他不会说话,过往来历自是没法知道,对他的遭遇只能猜测了。后来商队本打算把他交给牧民家,就算帮人家点忙也好,至少不至于饿死。可是他见人一惊一乍,更不会说话,谁家肯收留这样的人。所以我们只得带着他了,他也就一直跟着我们商队往来在西域和东周之间。就当是给他个活路吧。”
“录普尔老板肯收留他算是慈悲心肠,但是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去背人命恕在下不能理解了。”
录普儿听罢突然起身,小左连忙上前怕他又有什么举动,却见他朝小窗方向走去,小心翼翼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跑到门前似乎在听外面的声音,一切待他满意之后方才又坐回柱子边低声道:“后来小老才发现阿图应该不是被劫道才受伤,而是被人追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