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屹松回过头来,笑着说,“你造化大着呢,就是没有我们几个老头子,你也不会有事,只不过过程会曲折些罢了。”
郦沫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确实是比别人的生活要更曲折。
摘掉帽子,郦沫伸手接过黎屹松递来的身份证,随意的往兜里一揣。
黎屹松出神的注视着郦沫的脸,看了半晌,才叹息着说,“你这双眼睛倒是和你爷爷年轻时一样,即便身处阴谋中,仔细看,也还是能看见几分纯澈干净。”
“你却比你爷爷幸运,远离了是非二十年。”
郦沫紧紧的捏着帽子,缓缓低下了头。
黎屹松看着她的发顶,“行了,你有事先走吧,以后在大学有事就来找我,你之前我不管,但是在我的管理范围,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话说的即暖心又让人动容。
郦沫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细微到让人察觉不到的弧度,“谢谢黎爷爷。”
黎屹松背着身子摆摆手。
郦沫几步走到门边,在快要出门时,扭头望了一眼黎屹松高大的背影。
他与爷爷那么像,爷爷会不会连背影也是这样宽厚,让人见了就想要依赖?
走在安静的校园小路上,头顶是温热刺目的阳光,郦沫把帽子拿在手里把玩。
眼睛看着前方时,是半眯着的。
还没到中午,偶尔能遇到一些稀稀拉拉结伴而行的男女同学。
路过几处建筑,仿佛能听见从里面穿出来的问答声、唱歌声,还有一些艺术学生的各种哀嚎声。
听起来甚是惨不忍睹的样子。
郦沫没顾周围同学与她擦肩而过时投来的好奇目光。
仅仅两天时间,从刘羲蘭、郦晋渊与现在的黎屹松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足够郦沫思索很久很久。
她性子淡,凡事不爱问。
这些事里的隐情是什么?
他们说的隐晦,显然也是想等她自己慢慢知道全部。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郦沫站在东门口,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信息。
看完后,她目不斜视的往停着悍马的车位走去。
启动车子掉好头,郦沫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出入帝都大学的东门。
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些什么,快的让人看不清。
收回视线时,车子随即驶离门口。
半个小时后,吱地一声,悍马停在一栋外观黑红色的建筑外。
极致的磨砂黑包裹着与极致的哑光红,双重视觉冲击,让人莫名心生一股畏惧感。
建筑不高,只有二十几米,但是占地极为宽广。
正中央自上而下写着两个硕大的、大红色的行书体——典夭。
郦沫打开车门下车,立马就有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泊车员上前恭敬的接过钥匙。
郦沫把钥匙递到他手上,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停在出口位置。”
“是。”
刚刚走到门前,就有侍者同时拉开两边略显厚重的大门。
一旁大约是经理身份的人随之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郦沫余光撇了一眼,脚下却没停。
拒绝了里面服务员例行的带路,郦沫贴着墙,大步流星的往电梯方向而去。
几分钟后,电梯停在顶楼。
出来电梯,外面是一条条连接各个包厢的走廊。
走廊分五条,左右各两条,正中间一条宽三米的,尽头是典夭幕后老板的私人空间。
中间走了几米后,郦沫往左一拐,抬手在最靠近自己的房间门上敲了敲。
还没等郦沫放下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李筠看着门外的郦沫,眼皮耷拉着,语气有些凉,“你还知道这里有约啊?”
郦沫绕过他往里面,嗓音淡淡的回道:“学校有事耽搁了。”
李筠把门关好,几步走到郦沫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神情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真的打算长留帝都了?”
郦沫随手拿了碟子里一块像叶子的糕点放进嘴里,嚼嚼咽下,“嗯。”
“因为点什么呢?”
“读书。”
不带丝毫感情的两字成功的让李筠已经含在嘴里的茶水“噗”地一声,侧头喷在了地板上。
李筠抬起袖子在嘴巴上一擦,音量大了些,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郦沫头也不抬,素手粘着糕点继续吃着,“来帝都读书。”
李筠听到了肯定答案,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他撸着袖子,脑袋左转右转的,嘴里还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酝酿了半晌情绪,李筠才皱着眉看向郦沫,眼神格外认真且郑重,“你一个三年前世界各大学毕业证书就拿到手软的人,突然说要读书,还是帝都大学,是你疯了还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卡壳。
想到凭郦沫的能耐,除非她自己愿意,要不然没人能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包括这个荒诞的突如其来的读书。
意识到这个,李筠瞬间垮下肩膀,靠着沙发,不服气的接着说,“我看就是你疯了,无缘无故上什么学?”
“奶奶要求的。”
郦沫把茶杯放下,扭头透过玻璃窗看向了外面隐没在高楼大厦间的景色。
也是这句话,让李筠正准备好的劝说给咽到了肚子里去。
耸耸肩,双手一摊,李筠表情万分无奈,“行吧,这个问题过,下一个。”
郦沫闻言转回头。
“直升机在哪?”
“在竹林。”
郦沫话音刚落,李筠又一次惊呼一声,“什么?你把它停在竹林?”
“嗯!”郦沫点点头。
“为什么?这次你来帝都不是刚好可以开着来吗?你的飞行特权难不成过期了?”既然想不通,李筠干脆愁着脸,一顿乱猜。
“没有过期,”垫了下肚子,郦沫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远方。
“只是不愿意开,路长。”
李筠闻言,眼眸一瞬瞪的大大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等反应过来后,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郦沫,“你你你……就因为懒……”
见到郦沫撇来的平静眼神,李筠话锋一转,“就因为路长,你就把我的飞机扔在竹林,让它历经风吹雨晒吗?”
郦沫双手扣着帽子,隔了一会儿,才淡着嗓音说。
“奶奶有些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