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伸手一触,她被猛的扯进了那一团红光之中。
熟悉的味道,抬头看。头顶上是仙长那张脸。他此时也在看她,表情分外严肃“这回知道怕了么,小脑瓜笨还不愿意承认。”
姬珀茫然的点点头,看了看仙长,见他两只手还好好的,不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缩在了他怀里。
青隐冷哼一声“怎么着,小兔崽子,以为你真能伤的到我。你伤的那是他娘的是你自己的神魂。那些都是你神魂的化身,它在蛊惑你扼杀你自己。”
姬珀默了默,她不懂。但拿到刀的时候,她就有感觉。
这个地方完全就是根据她的心意来,但她那个时候很累,心里也很痛苦,不想再争了。
但仙长却一心想救她,让他又操心了,她有错。眼下挨骂她也不太能理直气壮的听,索性就低了头。
青隐还没说够,愤愤的大声骂着“你以为最后你能带它同归于尽,可知它会蛊惑人心?之前你无所畏惧,现在尝到了,滋味如何?你还自信到时候你能带着它同归于尽么。”
姬珀摇头,她想说她的另一个方法就是融合后被您老人家杀掉。
但他很生气,果断的咽下不提,抓着他的衣服闷声道“对不起仙长,我知道错了。”
一言赌的老人家心口发酸,其实她没错。但他就想骂一骂,想叫她知道怕。
方才那么一瞬间,她提刀向武淮的时候,他在她眼里又看到了同归于尽的火苗,一个七岁孩子怎么就把自己逼得这么绝望。
他他娘的很郁闷,看着她认真道“
人生来是干净的,无论这个世界多黑暗,都应当心向光明。好好的活着,记得了没,兔崽子。”
姬珀默默点头,青隐径自叹了叹,也没指望她明白,毕竟她太小了。深呼几口气后他也就没在多说什么,抱着她盘息而坐。
找到她了就好,这是她的心境中,她一直在抗争,从来都没有彻底失去自我,找到她也不难。
接下来便要驱逐这一片黑暗,同时还要唤醒这小姑娘的灵气。
这才是最难的部分,小姑娘如同应对梦魇时一般,为了保护自己把灵气全部喂给了邪灵。
她如今自身所剩的灵气还不足护住心脉,但也因此他才能跟她平静相处。可现在回了玉岐山,这茫茫大山的灵力可以补充她的灵气。
到那时候,他自己才是最麻烦东西。
他问尚道可有解,尚道说无解。想救就要面对这种情况,此事不能两全。
想想自己,还真是可悲。无意识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条性命在他手上消散。清醒时却不忍这一人枉死。
他不想救了她之后又控制不了自己伤了她,这里是小姑娘的心境,他面对的是她即将恢复灵气的神魂,和即将变成野兽的自己。
可他也无法对这一条小命视而不见。
尚道说不要控制,吃了她就好,吃了她就能解他这条祸害命出苦海。
可怎么吃,这么小一个。况且他也不会,世界上最后一个会吃这类灵物的那个人也死了。
径自叹了叹,低头看怀里。小生命也在抬头看他,尚有些茫然的时候,她的手臂被仙长他老人家抓了起来。
青隐面无表情的撸开她的袖子,在她细软的小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姬珀本能反应要挣,却被他老人按住了。他老人家愤愤不平的用力咬了一咬方才松口,然后一把提起她,盯着她道“疼么?”
姬珀勉强站稳了,捂住胳膊冲他点头。青隐一笑“疼就对了,这是报应,谁让你刚才咬我的。”
本来他想说记住这个疼,以后看见我要跑,但性格作祟,他还是想最后逗她玩一回。
觉得他说的还真对,姬珀想了想,撸开了自己的右手臂,然后递了过去。“那你再咬我一口,观尘殿里我也咬你了。”
青隐一笑,确实好玩,他也没心软,照着她手臂又狠狠的咬了她一口,姬珀咬牙忍着一声没吭声。
青隐径自咬完,抬头冲她笑道“行,这样算咱们俩谁也不欠谁了。”
姬珀摇头,想来她还欠他命,方才他又叫醒了自己。
一摇头,手臂又被咬了一口,比方才还用力。青隐捏着她手腕,看着他咬出来的牙印认真道“这一下,算我等会儿救你命的。”
“算不了”她摇头。青隐叹气,最后咬了她一口,然后放下了她的袖子道“算的了。从今天以后,看见我一定要跑。”
姬珀没说话,显然不同意。青隐头痛,狠命咬牙想吓唬她“是不是咬的不疼。”
姬珀摇头,咬的挺疼。青隐气的要命,这种关键时刻不说话的小孩真讨人厌。但他没什么时间跟她耗了。
凝神一看,小姑娘神魂已经开始发光,灵气已经开始在她身上聚集,他老人家也得做事了。
以甲划破了自己的掌心,看着血液缓缓流出,他叹口气道“护住她。”
有青隐的声音为引,一道灵力穿破重重黑暗,如同一只发光的茧包裹住了姬珀。
置身于茧中,姬珀只觉得自己心脏发烫,如同被烈火焚烧。
百般折磨之时,只听仙长的声音在心口处说道“忍着些,快好了。”
她不怕的,虽然痛但她能忍住。她尽量平稳自己声音道“好。”
一言罢,青隐的掌心已经蓄满了血,他缓缓把血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非人,他的气息可以震慑世间一切邪魔,无论有形还是无形,但那不能是清醒时的他。
只有他能救她,只有他的气息能赶走它。只要他放弃清醒的自己,就能救下小姑娘一命。
他与她的神灵说好了,它答应他会拼命的保护好这个小姑娘,无论是心境中的神魂还是身体,叫他发疯时看不见也碰不着就好。
事先他已传音尚道,叫尚道来此处。尚道与他的师父一样,精通封禁之术。
他要用自己的气息填满小姑娘的心境,把这个脏东西逼出去。
等尚道赶来把他也提出去之后,小姑娘的灵气再把他的气息清除。
干干净净,一切都刚刚好。
若有差错,他也告诉了神灵,可以毁了他的肉身。肉身毁了,他的神魂大约也会灰飞烟灭。
值得么,应该值。她都自愿给自己咬了,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以后长大了她也会是个好人。
到时候她再嫁个疼惜她的好人,最好再生个跟她一样可爱的孩子,然后和和美美一生,多好。
至于自己,随便吧。生来就有罪的孽障,最多灰飞烟灭。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跟小姑娘说“方才我多咬了你一口。”
茧中姬珀猛然睁开了眼睛,这句话她从前听话。
抬头看,月在夜中,清风徐徐,柔然清新的草地上,国师他老人家不知何时也睡着了,半个柿子还拿在手里。
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了她七岁那年的那些事。
自己手里还有半个甜瓜,咬一口,什么味道都没有。她闷闷一丢,与师父道“师父,我刚才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梦见了我小时候。”
一声问罢,茫茫大山一片寂静。或许也睡了,姬珀爬出茧,拿走他老人家吃剩的半个柿子,远远一丢,坐到了国师他老人家身边。
努力回忆方才那个梦,眼睛一眯,她捉起国师老人家的手臂,撸开了他的袖子。
磨牙用力,狠狠一口,直到舌尖感觉到淡淡的咸腥。
居然没醒,居然还能睡。姬珀气恼的扔了那条咬出血的胳膊,闷闷坐在一边。
他当年救了她,用他的血他气息祛除了入侵她身体的邪灵,可是他忘了,这些年他不停的换着各种皮囊出现在她身边。
但无论他怎么变,她永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那一夜,梧桐树下他老人家救了她。同样那一夜,凤栖皇宫一道白光冲天,照夜晚如白昼,抵消了所有黑暗。
那只邪灵从她身体离开的一瞬间,也在那团光芒的作用下,灰飞烟灭。
但除了她仿佛所有人都忘了那件事,他也是。
当时一位老爷爷从天而降,落在了梧桐树前。
她茫然的缩在山灵的茧中,看着他用自己的血画了很多符咒贴在了仙长的身上,还用了一道绳子把仙长捆成了个粽子。
她很虚弱,只看得到却无法阻止,他一手提起仙长,遥遥不知飞到了何处。
不知多久,一个嘹亮的声音炸响在心头,不知何人大喝了一声“归!”。
心一颤,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离开了。
那时她尚无修为,并不知那是禁制术的一种,名召魂。
或许是他的神魂在自己身体里跟邪灵打了一架,受了伤,因此也忘了。最后除了她没人还记得。
她当时也失去了意识,在师父的茧中睡了很久。
等她爬出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也是她醒过来的那一天,机缘之下她拔出了断水剑,师父他老人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显露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