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一笑“叫爹我就当你师父。”
只剩下那一人,仰头看着天上那只金灿灿,尾巴五彩斑斓的大胖鸟,冷笑一声他道“神?”
姬珀嗅着那人身上的味道,有腥味。眼见他大笑一声,在她面前伸长了脖子,嘴巴张开已经吐出了猩红的信子。
人皮如衣,从他身上褪了下去,他双目竖成一条线,转瞬间已经化成了一条巨蛇,血盆之口以向她张开。
急急一避,她如学步的孩童一般在空中颤了颤,勉强停稳。
那蛇又迅速咬向她的右腿,凝神将胸腹之中一团烈火喷出,蛇被迎头击落,大地都在灼烧,空气也变得烫人。
半山之上,火海之中,那蛇惨叫一声,焦黑躯体的再一次腾空,就在空中褪了皮。
虽然看着身量小了几分,但性命无忧。不能再吐火了,那半山已经彻底焦黑,她心急如焚道“行,爹,你快点想个办法。”
这个字她都没有叫过父君,但是叫它的话,她愿意。
神灵一笑“好蛋儿,此蛇修为不弱,当你第一个对手正好。”
姬珀咬牙躲过蛇的一击,大吼道“你就不能换个名!”
转瞬间,身后一阵恶寒,一团杀意自脚下直冲她的后背。回头看,是一只身量四五丈的狼妖。
一身褐色皮毛,一只泛着杀意的眼睛,看着很威武,她很喜欢。不过很可惜,美中不足一点,它另一只眼睛是瞎的。
神灵叹了口气“好徒儿,此狼与你有些渊源,今日也当一齐了断。”
姬珀觉得灵力有些撑不住了,左右闪躲间,耐着性子听它慢慢道来。
原来这只狼本是生在东半山,是万众生灵之首。
它是狼,它生来就该吃肉,但神灵不许在东山范围杀生,要它去西山它也不想,西山弱肉强食,没有这边平和。
但常年吃素,以至于它的修为始终差点成仙。在她出生落地的那时候,它便很想吃掉她,补充那一点。
但那时除了神灵,护着她的生灵还有很多。尽管吃素,但一群兔子狐狸山羊群起而攻之,也伤了它的一只眼,损了它的修为。
之后它逃到西山,对此怀恨在心,一日一日便成了妖。
狼吃肉是天性,此一桩前尘往事对错不论,只是需要结果。
今时今日她到了西半山,狼闻到她的气息自来算账。也好,她正面一爪抓在狼头上,提起轮飞砸在了蛇身上。
趁他们被击落的片刻间隙,她赶紧喘息,她的灵力已经撑不住假鸟的形态,俯冲落地,她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身后是仙障,能退但她不想退。神灵不停的调运玉岐山的灵气补充她的体力,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三人之力都已经耗尽。
她喘息着跌坐在了那把剑旁,蛇与狼也都化回了本来的大小。
彼此怒目而视,姬珀半分也不退让。抡起拳头,又冲上去与那两物打成了一团。
她要变强,这绝不是说着玩,至少羽翼未丰之前,她要让神灵看到她的决心。
神灵大吼“行了,退回来,我教你修炼,修炼好了再来。”
“我不要。”退能退,退了之后她还会有勇气再来么。
那样几个日夜,她一心绝望,不吃不睡。想明白的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磨难会等你准备好了再来。
“这一次我有你,有仙障。以后呢?谁给我机会再来。”
左臂已经被蛇一口咬住,血肉撕裂的疼痛蔓延全身,狼妖已从正面扑来,左手边是一把明晃晃的剑。
她不能再当一个遇到困难只能缩在被子里抱着头的小孩。
身前无路,退路她不要,左边有蛇,但右边还空着。
血糊糊的小手触及到剑的一瞬间,风吹云动,天地变色。冰冷的剑柄握在手里,瞬息之间,剑身一道寒光直冲云霄。
右臂与蛇首一起落地,转身间,她持剑劈开了狼身。
待风止云静,她提起剑,蛇口中拿出自己血淋淋的左手,忍着疼,她在断口处比了比,尽量笑道“这就是我反省的结果。”
她知道它总有一天会离去,它说的对,她需要成长。
神灵这一次没有骂她,一道神力温和的包裹着她,看她一路跌跌撞撞到半山,爬回了茧中。
它叹“本想用我的神力助你拔剑。”
姬珀什么都没说,断臂按在了断口处。可惜第一回反了,不得已还得揪下来在按一次。
那一次她在茧中待了一个月。伤好后,几道寸长的被蛇牙撕裂皮肉的疤,被她祛除了。
手臂上她只留下了那一道切口整齐的伤疤。
月光下她挽起袖子,洁白的臂上,凸起的伤疤像带了一只红玉镯子。
“住手!”身旁的老人家冷不防说了句梦话,姬珀回头见他正皱着眉缩成了一团。
“别杀了,住手吧。”声音似哭似求,又仿佛极度痛苦。姬珀默了默,伸手想放平他的身躯。
然而刚一伸手,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睁着猩红的眼,狠狠看着她道“你?!是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国师言罢伸出手,狠狠的掐在了她的喉咙上,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手无比用力。
姬珀被他猛的按在身下,无法动作也无法呼吸。她睁大了眼睛想要反抗,可她才十二,胳膊暂时还拧不过这条大腿。
心里默默记了个仇,屏气凝神一召,断水在手,寒光大炽。反过手来用剑柄,倾尽全部力气,狠狠怼在了他的心口上。
听他闷哼了一声便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全身失重,颓然的跌在了她的身上。
姬珀握着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稍微醒了醒,她一把掀开身上压着的重物,捂着喉咙坐了起来。
有心回头再打他两拳,但毕竟是他,救过自己很多次命。
他说“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何事?”
原地喘息,她看着这老人家拧在一起的眉头,他身上的气息变了。
七岁那一年第一次见他,他一身白衣,身上是淡淡的类似于艾草还有薄荷的味道。闻着很舒心,很想睡。
后来那一次,他去地宫中救她,身上是全都是血的味道。再之后,他进到了她的心境里,心里全部是他的气息。
那是一种夹杂着淡淡血腥,强横,炙热,无边无际的杀气,又无比复杂的味道,一言难尽,但她分辨的出来。
邪灵之事过去后,她回了一次凤栖皇宫。但有关邪灵的事,皇宫里的人都没有记忆。
对于她,父君说他那天做了梦,正要去接她。这一点她后来在他老人家恢复记忆之后才知道。
是神仙们消除黑暗的同时,也改了这可怕的回忆。但那几年他也是不记得的。
回到皇宫,她一一重复之前做的每一件事,认祖归宗。偶然一日,宫里来了位传道的先生。
平和的相貌,一身青衫,他与父君相谈甚欢,父亲请他当凤栖国师。父君将他带到她与华瑶面前说“国师,这就是我那两个女儿。”
无论艾草还是薄荷,是血腥还是蛮不讲理的杀气,他在她的心境里留下了气息,怎么变她都认得出来。
当时她呲牙一笑“哦,国师,您老人家安好。”
那几日若有若无的接触中,她发现他也不记得了。而且连她都不记得了。
每日碰见都只是彬彬有礼含笑的叫她“公主殿下安好。”
有些气,她半夜溜进观尘殿,想了想就喷火烧了他的拂尘,听他睡得迷迷糊糊,一睁眼睛,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混账东西,是不是皮痒,给本座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