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1 / 1)三思再三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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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服帖帖,这一晚上还真是服服帖帖。但服的不是她,是他。人有七情六欲,面对喜欢的人无法自拔的想亲近也是正常。

但当你无法自制的时候她还非要你自制,怎样都要由着她来,这可真是要人老命。胡闹任性,反复折磨的他一双眼睛已经发红,奈何他还得哄。

又一次她伏在他肩头喘息,他猛的坐起身子又她软绵绵的被按了下来。

他苦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都是我的错,你乖乖让我来好不好。”

明显不好,她想歇就歇一会儿,全然不管他手背额头暴起的青筋。无奈他把能说的好话都说尽了,也把该招的都招了。

“我错了好不好,这些事本与你无关,我就是这样的命。而且救你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没关系,不想这些,好不好?”

还是不好,她又不肯同他说话了。抱也不行,她又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藏到了被子里。

她一直要问十年前,十年前他救她时用自己的血解开了封印。但救她之前,他也解开过一次封印。

一次是为了凤栖百姓,那是师父的故国,粉身碎骨也不能视而不见。第二次才是为了她,一个天生天赐,灵气天成,但不知因何出生在凡间的小姑娘。

那是他在碧华峰藏书阁偶然看到的一个方法,用他的血覆盖镇魔咒可以暂时使镇魔咒失效。因为他的血至凶至煞,覆盖镇魔咒上,可以引出他体内的魔刹。

这等于打开他心口上的一道门,放他藏在心里的鬼出去作恶。他很讨厌那个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样做。这个方法也也不可以用太多次,他的血会彻底破坏镇魔咒。

那一次,短短时间他就用了两回,导致镇魔咒彻底崩溃。他心里的魔鬼没了限制,开始渴望鲜血与杀戮,他变成了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同样那一刻,世间的魔类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追寻着他气息聚集在了碧华峰上,这是十年前那一次魔群入侵苍穹的起因。

他夺走了那个人的命数与运到,打赢他时在天道上也彻底取代了他。完全魔化的他是这世间一切魔的主人,完全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碧华峰他微微动念,就可以让一个恶别的魔生不如死。这一点毫无理由,万物相克,就如同猫鼠。说来就是天命,他拿了他父亲的天命。

天命在,但他一直藏在镇魔咒之下,所谓天命也感应不到他。那些以为没有天生克制的魔,疯狂争夺魔域的至尊之位时,也还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个他。

当他的气息忽然之间暴露,魔域的风起云涌。无数各怀心思的魔类感应到他,率领大批魔徒入侵寻找他。整个苍穹一脉生灵涂炭,他所在的碧华峰更是惨不忍睹,规模远非这一次可比。

“你一直吃醋我待旁人好,你可知我只真心待过两个人。”

“两个。”姬珀被子里露出了小半个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还有谁?”

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一个我亲自教养大的弟子。”

“亲自。”姬珀嘴里咂摸了一会儿,挑眉看他。青隐一笑,没说话。等于默认,姬珀用力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蹭进了他怀里。狐狸絮窝一般蹭出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的安安稳稳再看他一眼,然后很不经意的随手抓了一把他的头发玩。“哦,那他很讨人喜欢么?”

她玩的很专心,只是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变长,眉头会慢慢蹙起,手上也开始使坏,试图把他的头发打成死结。

青隐一叹,拉过被子把她盖严实了些,不老实的手也塞进了被子里。“那个孩子有些特别,天生心智有损,哪怕是旁人欺负他,他也只会笑。我于心不忍,就把他放在了身边。”

苍穹惯例十年遴选一百人,他从前一向好坏参半。好的是正常通过选拔的新修子。坏的那一类,都是他在各地捡回来的孩子。是无家可归的人。

这些人没有过人天赋,也没有在这个乱世中安身立命的资本。孱弱如浮萍一般,乱世中随水而流。他们多数自出生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任由自己听天由命。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风雨消磨殆尽,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也从不渴望有人在意,反正他们生来就受不到老天福泽的庇佑。

这一类,只要他遇到就带回来,混进那些天之骄子中,然后任其优胜劣汰,大浪淘沙,留在自己身边。反正也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给吃饱穿暖,再给个遮风雨的住处。碧华峰这么大,住的下。他勤快些也养得起,并不难。

他就是个俗人,甘愿守着碧华峰。没有手握天下的野心,也没有是是非非的大义。踏踏实实的想些柴米油盐,养着这一群大大小小。若说心愿,也就仅此而已。

同道们说他不作为,他无所谓。逐流说他俗,他也认。妙隐说他散漫无志气也无妨,事实如此。论风气,其余四峰的弟子,男修仙风道骨,女修高不可攀。

此处弟子纺织绣花,烧水煮饭,买卖吆喝,街头卖艺,不成体统,自由散漫。

只有读书识字是这里的底线,除了这点不可犯,其他随意。修不修行,修为高不高,所谓造化全各人,全凭自愿。

他会严厉,但不强求他们有大出息,能识文断字,能生计,能辨别是非就好。来日当了爹娘,也能与孩子说一说弟子规,三字经。

但由于受他俗气影响,每每下山,该意思一下做些正事的时候。他们总是无视旁门学子的鄙视,任劳任怨的去做些生计买卖,张口钱,闭口米。自作主张的总是想替他这个不成器的峰主分忧。所以论修为,五峰弟子中也属碧华峰最差。

正是十年前那一次,魔群攻打苍穹。这些被他所救,极力为他分忧的孩子一个个因他而死。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这样一个罪无可恕的他,却让他们在死之前还要自责,一个一个哭着说“峰主,没保护好这里,我们又给你丢脸了。”

他因修补镇魔咒而闭关,对外宣称重伤,弟子们眼里这是他的生死关头。

等他半梦半醒破关而出的时候,碧华峰已经大火漫山,尸横遍野,很多人都死了。那个心智有损的孩子叫小六,他虽然还活着,但也被砍断了一条腿。

他抱着自己的断腿笑出了两行眼泪,颤颤巍巍的跟他说“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想叫你知道的,你快跑。”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说话,当年捡到他的时候,他十二岁。那一年尘世一国饥荒,他正坐在一个死人旁边傻笑。

有人说那人是他爹,废了很多力气,走遍大街小巷,要来的半块馒头,他爹不舍得吃,饿死也要留给他。他也不舍的吃,想喂给他爹。父子两个守着一块馒头,都在往对方嘴里塞,直到父亲先断了气。他守着爹的尸体哭了很久,自己也快饿死了。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把手伸向了那块馒头。但因旁人一句“真他妈没有心,他爹为他饿死了他还有心吃,我是他我就死在这儿。”他再也没有碰过那块馒头。他受不了哭了,那人又骂“装哭也没人可怜你,狼心狗肺。”那之后他就握着那块馒头坐在父亲身边傻笑,直到将死前碰见了他。

他当时给他找了碗米汤硬灌进了他的嘴里,又把他父亲同那半块馒头一起埋了,最后带他回了碧华峰。他试图用过很多方法解他的心结,但都没有用。

不管旁人待他怎么样,哪怕打他,他始终像个没有心的动物,只会嘿嘿嘿的傻笑。后来他也放弃了,把他放在自己身边,给他吃给他穿不叫旁人欺负他,剩下的笑就笑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为他断了一条腿,又在一支利箭飞来时奋起挡在了他的身前。看着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小六,他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何滋味。

无知无觉,他拿着剑与那些魔族战了很久,直到眼前没有一个活物。等他回过神来,碧华峰上只剩了他一个人。剑上殷红未干的血,残尸一地。他茫然无措了很久,最后挥剑割破了自己的颈项。

可惜没死,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尚道那张老脸。

他问尚道,碧华峰的弟子有多少是魔群所杀,又有多少是他所杀,但尚道一如既往打哈哈。

其实尚道不说他也明白,恐怕更多人是死在他的手上。即使不是死在他手上,也因他而死。

他这样的一条命,怎么配做师父做的事。他太自大了,自大的以恩人的姿态救了他们,又葬送了他们。

虽然他很难死,但尚道怕他想不开,还是在修补镇魔咒的时候,趁他神志不清,替他封了这段回忆。

“这与你无关,其实当时没有失手伤了你,已经是那段时间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一件事了”。

姬珀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他,他很想笑一笑,装作哄她的样子,但他笑不出来,这是他真实的可悲。

幸而那时他事先做了准备,小姑娘被她的神保护的很好。他在她的心境里发疯,徒手撕扯那个神力与灵气形成的茧,就为了把她的神魂挖出来,或许一口一口的像野兽一样带血的生吃,或许会直接杀了她。

并且彻底失去理智成魔后的他无耻而又卑劣。暴戾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沸腾,压抑几百年的杀欲催毁了他的心志。对她的气息充满渴望的他一面哄她说“别怕,快出来。”一面双眼血红的用自己的气息同那位神灵相斗。

好在她只有七岁,很容易控制,神明刚一察觉他的企图就让她睡着了。至今他都想感谢神明的睿智,才叫她没有被那个卑鄙无耻的他骗到。

也很无奈,只有在她幼年心境中的那一次,他清醒的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那般卑劣。

或许是她或者神明的力量与他体内的另一半本元相合,使他还保留了一丝神智。

离开她的心境他就失去了意识,之后的记忆就那般一直断断续续,直到被尚道彻底封住,他真正的忘了那几日的所有,自然也忘记了她。

当他一如惯例,再到凤栖皇宫,他看到了一个蹦蹦跶跶冲他跑过来的小姑娘。

国君说这是他的女儿,他明明没见过看着却很眼熟,不仅眼熟,味道闻起来也很熟。熟到他差点流口水,一连几日都怀疑她身上藏了什么好吃的。

一直默默听他老人家的伤心事,期间她有几次想从被子里钻出来,但都被他老人家按了回去。

直听到此处,按也按不住的她还是钻了出来,一把扯着他的耳朵嚷道“你一直都说喜欢我,原来就是想吃我!”

青隐一愣,愁肠顿做烟消,随即在她腰上狠狠抓了一把。“我要想吃你,你还活的到现在么?”

要真的吃了她,他后来还用遭那些罪么。不就是不忍心么“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混蛋!”

提蛋就想到她的师父爹,她赶紧拉住他老人家的手,认真的同他说“你可以骂我,但不要说我是蛋。”

“蛋?蛋怎么了,你是混蛋,怎么说都是。”青隐杀气腾腾的在她耳边重复了好几遍。姬珀牙根一酸,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不喜欢你了。”

青隐也恼“我管你喜不喜欢我,不喜欢也得喜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已经做好了她问一些让他无比痛苦的问题的准备。

比如为什么要带她回碧华峰,又为什么要指使染秋卑鄙无耻的给她下毒,他与她父亲之间有什么瓜葛。她应该问这些的,他也做好了被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准备,不想瞬息之间她就从吃她这件事纠结到了蛋身上,蛋?蛋怎么了?

不就是蛋么?

他手上不由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我们等会儿再说蛋,你就不想问点别的?”

“不要说蛋,问题有一个”姬珀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飘过一个白胡子老头。

绷着一口气,青隐立马竖起耳朵听,却见她很不经意的抓起他一把头发又问“仙长,尚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么?”

他一顿,眼看她又开始打结,十分无奈又好笑“乖,他是个老头。是我师兄,对我很照顾。”

打不起来结,姬珀傲然一翻身,记下了这个老头,转头又去扣他的手心“弦月不是老头,对你也很照顾么?”

“……”怎么说呢,为什么他满腹愁肠的一边揭自己伤疤,一边怕她多想,还要极尽所能避及她。一边安慰她,一边还要喝她不分老少公母的飞醋?

满腹牢骚,手心又被扣了一下,青隐按住太阳穴认命道“他们都不好,所有人都不好,就你最好,你最乖,你最贴心,你吃饭最香……我们还是聊聊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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