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郡。
隶属于大夏十八州郡之一,此地位于东南渭河一带,临沂滔滔渭海。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般形容青州郡一点不为过,身在青州郡,要问最不缺的是什么,很多人会第一时间想到食盐。
青州郡是大夏食盐高产地,每年进供财银比之其他三郡总和还多,为此还得到了国之颁发称号。
盐都!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江湖,这句话在青州郡被体现的淋淋尽致,繁华的郡城里,几大根深蒂固的家族掌控着各自产业,其中当属冉家最大。
冉家是一古老世家,家族传承数百年,门下产业遍布四海,最为广布的便属食盐生意。
传言,就连皇宫的“大官”都曾亲自到冉家做过客,至于其中真假,普通人无从知晓,这种消息也只是茶后吹嘘。
青州郡,若说食盐少不得冉家,那么粮米和食油却少不得郑储二家,郑家管掌米粮,储家掌油水,三大家族各司其职,让外人来看,颇有些三分天下意味。
清晨郡城东边,一座占地数亩豪宅,大门牌匾写着冉府二字。
进入冉府,其内绿荫茂密,假山成片,一众仆从已全部起床,各自忙着手头事。
而同一时间,冉府深处,一间偏僻的庭院,和众仆从忙碌相反,一位七八岁左右面容淡漠的孩童,仰头望天。
仔细看去,他小脸俊俏,鼻梁高挺而立,一双清澈的眼眸,泛起点点涟漪。
他叫冉虚,是冉府四公子,非旁氏和外宗,而是正室之后。
然,天不随人愿,在他出生后,亲母便难产死去,徒留一人生活在偌大冷清的院子里。
从小到大,冉虚既不愁吃,也不愁穿,还有一位少女仆从作伴,按理说在他这种年纪,应该是人生最为欢快的时光才对,可冉虚不曾欢喜,至于快乐从未有过。
一个人时常呆呆愣神,甚至面对一只蚂蚁,他都会看半天,所以在旁人眼中,举动怪异的四公子便渐渐传了出去。
有人说,四公子天生弱智,也有人说,四公子或许是疯了,这些传闻四起,曾引得府邸好一阵喧哗。
要不是冉家现任家主对于此事颇为看重,立下惩罚,以下人身份讨论主人者,轻则行棍棒之法,重则逐出冉家。
正因为如此,冉府内再也不曾谈论四公子,这件事情风波也慢慢停止了下来。
冉虚有一位侍女,叫阿离,其他仆从谈论自家公子时,她就想找人理论,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家少爷没有疯,也不曾弱智。
每次忍不住想去争论时,冉虚都会告诉她,何必在乎世人的眼光,若是在意,那和世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阿离忍了。
“四少爷,你起床了。”
青晨的阳光照耀下,悦耳声从庭院门口传来,顺着声音看去,一位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出现在院口。
她琼鼻皱起,眼珠子转动,颇有些鬼灵精怪。
这位妙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陪伴冉虚成长的阿离,
见冉虚略显冷漠的神情,她调皮吐了吐舌头,走到跟前说道:“四少爷,我觉得你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双手捏住冉虚的脸,语气略有些撒娇。
此幕要是让其他仆从见到,绝对会惊恐不已。
下有别,主仆相隔,规矩对冉府这种大户人家来说尤为重要,被发现的话,少不得换来棍棒之刑。
不过,冉虚对此却并无反应,轻轻将玉手拨开,弯下腰从地面捡起一片枯叶,面纹理交错,一如每个人的轨迹。
清风从远处徐徐吹来,小手伸开,树叶随风飘走,最后消失在两双各异眼里。
“少爷,刚刚老爷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去大厅一趟,听说是郑家和储家来人了。”
悦耳声不见踪迹,显得惴惴不安。
冉虚转过头看了眼阿离,小脸平静的问道:“听见什么就说吧,没有必要隐瞒。”
怔怔看着自家少爷,阿离哪怕知晓少爷生来心性淡然,察觉那不曾变化的小脸,她嘴角苦涩渐浓:“还是少爷你自己去大堂吧。”
淡眉不经意皱起,在冉虚记忆里,阿离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左右,他很难理解,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位天真活泼的少女变成这般模样。
一挥长袖,冉虚当先向大堂走去。
“四公子好。”“四公子好”“.....。”
沿途,无数仆从下人见到冉虚和身后阿离,纷纷停止手中工作,恭敬问候道。
大户人家就是如此,就算一众仆从心底有些看不起眼前疯疯癫癫的四公子,明面却不敢放肆分毫。
俗话说的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更何况是冉家这种势力庞大的家族,任何人,都不敢公然挑衅主人定下的规矩。
冉虚对于周身复杂的目光并没有在意,盏茶时间过后,它来到一间充满严肃的大厅外,还没有进入,大堂内传来一阵有说有笑声。
刚走在门口,里面的人像是看见了他,只见首位一位面露威严,着穿奢华的中年男子,他面露笑容,招手道:“虚儿来我这。”
无视周围目光炯炯的眼神,冉虚小脸不变,径直走到中年男子身旁,叫住他的正是现今冉家家主冉穆,冉虚的亲身父亲,同样是青州郡城三大霸主之一。
“哈哈,这就是冉兄四子,不错不错,面色沉稳,脚步不急不缓,虽不过幼龄,气势已然成形,真是难能可贵啊。”
大堂座椅,一位不曾见过的中年男子见到冉虚这幅模样,眼睛闪过精芒,夸奖道。
在他身后,一位精致的女童小脸红彤彤,她偷偷瞄了一眼冉虚,随即收回目光,生怕被发现。
众人的这番举动,令冉虚彻底迷糊了,隐隐约约,心底悸动不断。
对于他心底的疑惑,在场众人都没有解答,坐在首的冉穆听闻,哈哈大笑道:“郑兄,如此看来你是满意了?”
叫做郑兄的华贵中年人再度看了看冉虚一眼,和周围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小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我跟你老头子说好了,你跟禅儿订个娃娃亲,我们两家将更合作长久,以后你小子可得叫我岳父大人。”
声音落地,冉虚心神猛然一颤,他死死盯着面色欢笑的父亲,转过头再看了眼大堂其他人,这一刻,脑海回荡起了阿离那张苍白的脸颊。
原来如此,但岂能如此,且不说家中种种处境,单单那一件事,就让他对家族毫无留恋。
“我不愿意。”
稚嫩且坚定的声音突匹响起,一瞬间,大堂众人笑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