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离开后,众人回到废弃农家商量日后的行程。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让江南七怪回嘉兴老家,郭靖穆念慈和叶棠护送包惜弱杨铁心夫妇去终南山定居,其余三子则各有事情。
众人休息了一夜,江南七怪和全真三子早早起床离开,叶棠等人则到了快晌午时才出发。
叶棠一路上特别关注着包惜弱的精神状态,时不时地说些小笑话开导她。
包惜弱初时心情并不太好,面带愁容。她有一次想要悄悄轻生,被叶棠发现并及时阻止。
包惜弱的性格本就懦弱,一次轻生不成,胆气已丧,只得乖乖活着。
几日下来,被叶棠明里暗里开导几次的包惜弱最终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安心陪伴杨铁心。
叶棠看出了包惜弱的转变,也暗自松了口气。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众人路过一个小县城。为了照顾包惜弱,众人决定休息几日,便在城内住下没有赶路。
第二天清晨,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跑过来递给郭靖一张纸条。
郭靖当着众人打开,叶棠在一旁看到了纸条上写的内容。
“两个时辰后,城东十里的梅花林,不见不散。”
这行字下,还有一个嬉皮笑脸的小乞丐的简笔画像。
“是黄贤弟!”郭靖一脸开心,他转头看向叶棠:“叶大哥,黄贤弟约咱俩去城外见他呢。”
叶棠看着郭靖憨厚的模样,暗暗吐槽:“这小子还真是不开窍,看不出黄蓉是女扮男装也就罢了,现在明摆着黄蓉约的只有他一个,他竟然还把我算上了。这样也能被黄蓉看上,只能说是傻人有傻福了。”
郭靖和杨铁心等人说了声,便拉着叶棠出去了。
他们的客栈在城西,去城东要穿城而过。
路过一家豪华酒楼时,郭靖停下了脚步:“叶大哥,你等我一会儿,快到中午了,我给黄贤弟带些点心。”
郭靖进去买了不少诸如水晶糕、枣泥饼、百合酥之类精致的甜点,叶棠也买了一坛上好佳酿。
两人来到城外梅林,此时大雪初晴,阳光明媚。银装素裹的梅林傲寒开放,一大片一大片粉红的梅花在白雪映衬下更显娇艳。
还没进去,一道悠扬的琴音便从梅林中传来。
“叶大哥,这曲子真好听。”郭靖虽然不懂音律,但却懂得欣赏,分辨得出什么叫好听。
琴音婉转悠扬,听在耳中简直是一场舒服的鼓膜按摩。
二人顺着琴音而去,沿着林间小路转了几个弯看到了弹琴的人。
一棵粗壮的古梅树下的青石板上,一袭白裙、头戴金环、长发披肩的女子坐在绣墩上专心抚琴。
此时晨光明媚,梅林间氤氲的雾汽环绕在女子身周,使得那女子恍如仙女临凡、天仙降世。
叶棠远远地看着,认出了抚琴的人便是先前见过的黄蓉。
“黄蓉的样貌果然是天下绝色,郭靖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为了不打扰郭靖和黄蓉的二人世界,叶棠悄悄躲了起来。
郭靖看黄蓉看得痴了,没有注意到叶棠的离开,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着,直到黄蓉跟前才停下脚步。
黄蓉一曲弹罢,抬起头巧笑嫣然:“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是黄贤弟?”郭靖回过神,有些吃惊:“你可没跟我说你是个女子。”
黄蓉皱了皱鼻子,模样可爱:“人家本来就是女孩子,是你非要一口一个黄贤弟的叫着,还要怪人家没说么?”
“呵呵……”郭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赔罪道:“是我不对,那以后我该叫你黄贤妹了?”
“什么贤妹不贤妹的,叫我蓉儿就好,我爹就是这么叫我的。”
“嗯,蓉儿!”
“坐吧。我给你唱曲儿,好不好?”
郭靖在黄蓉旁边坐下,静静地听她唱曲。
“雁霜寒透幕。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艳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著。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鳞鸿更仗谁托。粉蝶儿只解,寻桃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冷落黄昏,数声画角。”
郭靖不懂词意,只觉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不自禁地心摇神驰,意酣魂醉,这一番缠绵温存的光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
远处树梢间独自饮酒的叶棠也被黄蓉的曲子吸引住,木楞楞地忘了喝酒,让酒水撒在胸口,湿了一大片衣襟。
他用内力烘干了衣裳,摇头自嘲:“我经过现代社会的信息冲击,承受力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还是会被黄蓉的歌声吸引得出神。天籁之音不过如此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当浮一大白!”
说完他抱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郭靖听完,鼓掌喝彩,动作幅度大了些,惹得梅树枝上的雪团落在头顶,冰得他脖子直缩。
黄蓉笑着帮他掸去头顶雪花,笑问:“这首词是辛大人所作《瑞鹤仙·赋梅》,写的是雪后梅花,你说跟现在应景么?”
郭靖笑着摇头:“蓉儿,我是不懂这些的。我只知道你唱得好听,辛大人是谁啊?”
“辛大人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位爱国爱民的好官。北方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只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地。”
郭靖常年生活在蒙古,虽然平日里经常听母亲和师父们谈及金人残暴不仁、祸害百姓的事,但他终究没有切身体会,不能深刻理解。
“蓉儿,我一直生活在蒙古大漠,很多事都是懵懵懂懂的,以后你慢慢教我吧。”
“哦,我还给你带了些点心。”
郭靖从怀中取出包裹得严实的细点,一一打开献宝似的递给黄蓉。
黄蓉看着面前三四包点心,有些发愣:“这些是你特意给我带的?”
“是啊,你尝尝好不好吃,喜不喜欢。”
“就算不好吃我也喜欢。”黄蓉嘻嘻一笑,捻起一块水晶糕细细咀嚼。
她吃了几口,眼圈渐红,而后竟垂下眼泪:“我娘死得早……从来没有哪个像你这样记着我过……”
郭靖看到黄蓉流泪,手足无措。叶棠听了黄蓉的话,也有些同情这个姑娘。
“唉,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黄老邪脾气古怪,黄蓉整天面对他和一岛的残疾仆人,没出心里毛病已经很不容易了啊。”
黄蓉见郭靖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安慰,自己反倒噗嗤一声乐了:“好了靖哥哥,我没事,我再给你唱个曲儿。”
说完,她又调弦试音,自弹自唱。
这一回,她的曲子不再如先前那般委婉低徊,而是变得激荡豪迈。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好!”郭靖依然不懂词意,但这首豪迈慷慨的曲子明显比先前温婉秀气的曲子更合他的心意。
“蓉儿,你的曲子唱得真好。词里面有江山英雄,有金戈铁马,有烽火,一定有很多故事在里面吧?你讲给我听听好么?”
黄蓉顺势靠在郭靖怀中,随手拨弹琴弦,柔柔道:“里面有很多的典故,我慢慢地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