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阴沉木,穆定方没有过多担心手臂上的死气问题。
第二天早上死气就被阴沉木牌位吸的干干净净,手臂也恢复如初。
手臂虽然痊愈,可穆定方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想了一晚上,他现在唯一能拿出来的具有杀伤力的就只有破祟符了。
可破祟符炼制太难,他根本没把握能借到神鬼之力,而且破祟符的威力更多的是针对邪祟,昨晚那妖物是邪祟吗?
虽说炼制破祟符成功机率渺茫,可穆定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只能试一试了。
可是,还没等穆定方去试,几个衙役破门而入,直接把他给抓了。
罪名,妖言惑众,修炼神鬼之术。
这让穆定方有些懵,还以为是马婶怕犯“知情不报等同包庇”这样的罪名,这才举报了他。
可一想,又不太可能,马婶虽是女子,性子也柔,胆子也小,可同为邻居的穆定方知道,这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女人,他救了半斤,马婶举报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事透露着蹊跷。
穆定方被衙役带走,临出门时恰巧遇见了老丁来岁安坊。
老丁一看大侄儿被人扣了,急了,拦下众人,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好端端的抓人干什么?”
几个衙役一看,又岂能不认识抓了通缉犯而晋升的静安城新贵老丁呢?
笑脸相迎,拱手解释道:“丁大人,岁安坊这小子是个学神鬼之术的术士,为避免他妖言惑众,祸害百姓,这才把他给抓了。”
“什么?”
老丁心中一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穆家是干什么勾当的了。
他看了一眼穆定方,暗暗责怪这大侄儿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人给知道了底细。
要是别人,那就算了,可这是把兄弟的独子,自己的大侄儿,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当然了,更关键的是,他身上还有邪祟没除,还指望着大侄儿呢。
眼珠子转了转,老丁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有证据没?”
“这个……”
几个衙役言语不详,支支吾吾。
老丁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没有证据,脸一正,肃声道:“捉奸在床,捉人拿赃,你们连证据都没有就抓人,还有王法吗?”
老丁负着手走到穆定方前面,指着穆定方道:“据我所知,岁安坊可是我们静安城的老字号药铺了,世代为医,他怎么可能是学习神鬼之术的术士呢?”
他又走到衙役身前,手搭着衙役的肩膀,道:“我看呐,这就是一场误会,你们把人放了吧。”
三言两语就给这事定了性,一场误会。
老丁冲着穆定方眨了眨眼睛,给了穆定方一个“万事有我,放心”的眼神。
不料,衙役很不给面子,“大人,这人可放不得!”
权威受到挑战,老丁横眉竖目,“为什么!”
“不瞒大人,这是主簿大人下的命令,要把这小子给抓起来。”
“王主簿的命令?”
老丁一惊,主簿虽是文官,可接近静安城权利中心,和县令对的上话,在静安城是个人物。
“这下麻烦了。”
老丁暗叫糟糕,三两步走到穆定方跟前,问道:“你怎么得罪王主簿了?”
衙役的对话穆定方也听到了,听见老丁这么问,他有些疑惑的摇摇头,“我都没见过王主簿,怎么会得罪他?”
“你没得罪他,那他怎么喊人抓你?还是说,你得罪了王家其他人?”
穆定方想了想,正准备摇头,却心中一动,低声问起了另外一事。
“丁叔,我不是让你去探查和你一起进入神庙的那人吗?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事,老丁脸色一变,看了看衙役,然后拉着穆定方走远了一点,眼中出现一丝后怕,低声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的,跟我一起进神庙的是街上赌坊的小川。这几天这小子在赌坊大杀四方,赢了一大笔钱就回乡了,我找了他好几天,昨天才找到他。
我用八棱镜看了,他跟我一样也被邪祟附体了,脑袋上顶了一只巨大的蛤蟆精。但他可比我惨多了,那蛤蟆肚子七彩斑斓的,估计这小子的七魄都快被吃光了。”
穆定方眯了眯眼,果然,云梦泽神庙是有妖魔作祟!
既然去过云梦泽神庙的老丁和小川都被邪祟附体了,那之前去过神庙的人肯定也被邪祟附身了。
老丁有八棱镜震慑邪祟,暂时没事,可那个小川没有法器震慑,就像老丁说的,估计七魄都快吃没了。
邪祟吞食了七魄,接下来就是三魂,更早之前进入云梦泽的人会不会连三魂都被吃了?
若三魂七魄都被邪祟吃了,那人就已经死了,现在占据身体的就是邪祟了。
穆定方他的确没有得罪王主簿,可是,他说不定就得罪过王主簿的乘龙快婿,牛十二。
半斤出事前和牛十二在一起,如果牛十二已非牛十二,而是占据了牛十二身体的邪祟,那半斤的双魂离体肯定就是牛十二干的。
如果真是牛十二干的,那被火烧了的废弃宅子里面的神龛肯定也是牛十二布置的,甚至,昨晚袭击他的就是牛十二。
穆定方想明白了,沉着脸,寒意冷冽,对着老丁说道:“丁叔,你去问问他们几个,抓我是王主簿的命令,还是牛十二下的命令。”
老丁不明白,“牛十二?这和牛十二有什么关系?”
“你先别管,先问问。”
老丁只能去问,片刻后回来,他有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牛十二下的令?”
“真是他?”
老丁点点头,“是他,今天一早就找了衙头说把你是术士。”
得到肯定答案,穆定方紧了紧拳头,脸上更是阴沉。
这牛十二昨晚上杀他不成,怕他躲在祠堂不出来,所以就利用他岳父王主簿的权利来抓他。
倒是打的好主意。
老丁见穆定方脸色很难看,忙问道:“大侄儿,你什么事得罪牛十二了?只要不是解不开的仇,我老丁还是可以帮忙调和调和,这点薄面王主簿还是能给我的。”
穆定方看了一眼老丁,似乎还真只能靠老丁救他。
想了想,他将昨晚招魂和在家中被袭击的事都和老丁说了一遍,并告诉老丁自己的猜测。
老丁吓了一跳,“什么?牛十二他……”
声音太大,引起他人侧目,老丁急忙低声细语,“牛十二是邪祟?你还差点让他给杀了?”
穆定方点了点头,“牛十二他这是阴的杀我不成,所以就利用手中的权利明着来。”
老丁胆颤心惊,“那你这要是落到牛十二手上,岂不是死路一条?”
穆定方点了点头,心中也生出一丝无奈。抛开半吊子的神鬼之术,他也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会点医术罢了,在静安城,还不如现在的老丁吃的开。
这牛十二,或者说这邪祟倒是聪明,懂得以势压人。
“得想个办法把你救出来。”
老丁来回踱着步子,有些焦急。
“丁大人,我们要走了,若是耽搁了时间,王主簿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衙役催促。
老丁一听,火了,大喝,“闭嘴!”
他气呼呼的指着衙役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是在拿王主簿压我吗?他官虽大,可也管不到我城卫军的头上……”
说到城卫军,老丁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话到一半,突然把腰间佩刀拔了出来。
“丁大人,你这……”
几个衙役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也把刀拔了出来,警惕的盯着老丁。
老丁哼哼一笑,刀锋转向,指着穆定方,道:“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本大人奉县令大人令,全权负责继续追捕朝廷钦犯,现在我怀疑眼前这小子就是刺杀皇帝陛下的钦犯余党,现在要把他带回去审查。”
“啥?”
几个衙役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止是衙役,就是一旁的穆定方听后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老丁在这关键时候脑子转的还挺快,竟然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愣什么愣!还不跟我走!”
老丁押着穆定方就准备离开。
“丁桥,你想好了要带他走吗?”
就在这时,一人从巷子拐角处走了出来。
寻声回望,是一个中年男子,国字脸,眉粗,鼻大,嘴阔,肤色黝黑,看起来像是庄稼地走出来的农户,不过他穿着不像,锦衣华服,价值不菲。
看见此人,穆定方和老丁两人齐齐脸色一变,因为来的,正是下令逮捕穆定方的牛十二。
虽说牛十二成了王主簿的乘龙快婿,可其容貌还是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依旧是敦厚老实。
牛十二信步而来,径直走到老丁面前,看着老丁,“丁桥,你是要把这个人带走吗?”
“我……我……”
牛十二的问话让老丁心中一紧,也不知道为什么,牛十二明明很正常,可他瞅着牛十二那张黑脸却生出了一种害怕恐惧感,在牛十二的目光注视下,仿佛坠身冰窖,无尽严寒包裹着他。
一股暖意忽然涌出,驱散了寒冷。
老丁打了个哆嗦,猛然回神,就见穆定方正用脚抵着他的膝盖,而他则双膝弯曲,似要跪倒在地。
“怎……怎么回事?”
老丁看了一眼穆定方,就见穆定方面容严肃的看着牛十二,而牛十二也看着穆定方。
两人四目相对,似针尖对麦芒,酝酿出一股压抑的气息。
啪!
清亮的耳光声打破了这气氛。
是老丁出了手,他巴掌抡圆了呼在了牛十二那张黑脸上。
这一巴掌份量可不轻,当场就把牛十二的嘴打出了血,红肿一片。
“丁桥!你找死!”
牛十二目露凶光盯着老丁,杀气腾腾。
老丁身体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刚才那一巴掌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扇了下去,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牛十二杀气腾腾的太吓人了,老丁本能的想要后退,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妥。
眼神凶有什么用?
关键手中得有权!
牛十二虽是王主簿女婿,可到现在还没当官,依旧是一介白身,而他是百夫长,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何必怕他牛十二?
这边上还有不少人看着呢,这要是后退了,传出去岂不丢人?
这不行!
桥爷命可丢,面子不能丢!
顶回去!
胸膛一挺,老丁以同样的目光瞪了回去,以声壮胆,怒喝:“牛十二,你他娘的想造反吗?本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喊的?怎么?我带走犯人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你别以为你是王主簿的女婿你就能在我面前得瑟,我告诉你,没了王主簿,你就是个屁!桥爷分分钟揉捏死你!”
一通话让牛十二面容抽搐了起来,那双眼睛迸的杀意犹如实质一样敲打在老丁的心头。
老丁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强撑着怒斥,“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好,好的很!”
牛十二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丁桥和穆定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