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先喝完药再睡。”姜芷蹙眉，在门外说道。

过了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姜芷敲门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大夫说这药一顿都不能落，她也担心他的身子。

寒风徐徐，吹散姜芷垂下的碎发，可门内依旧沉寂。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姜芷心头涌上不安，当即想要将门推开。

吱嘎——

房门被打开，姜绥揉着惺忪的双眼，穿着亵衣靠在门前，似是刚刚被吵醒般。

“可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收回手，姜芷担忧问道。

看着她还端着药，姜绥忙让人进来，“就是累着了，送药这种小事阿姐还是交给襄荷姐姐她们做吧。”

顾念着他的伤口，姜芷也没再生疑，今日逛了大半圈西市，确实有些劳累。

“我怕她们送，你不肯吃，左右也是要来看看你的，就顺道送来了。”

将药碗递上，吹去上面冒着的热气。

外头冷得很，虽说不再下雪，可积雪融化，路也是泥泞得很。

屋里燃着香，姜芷瞥了眼炉鼎，似乎是刚刚燃起的。

“方才可是有丫鬟来你房里了？”姜芷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喝完药，姜绥忙捏了颗话梅往嘴里塞，连连摇头。

踢了踢榻前沾满泥土的棉靴，她在等一个解释。

姜绥咽了咽唾沫，他怎么忘把棉靴藏起来了，饶了饶头，他还是选择坦白从宽，“大伯父是我叫去的。”

“你大可派人去请，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吗？”姜芷狐疑道。

据她所知，大伯父可不是那种轻易熟络的人，姜绥才入府没几日，怎么会请得动他。

“旁人去了我不放心，所以就亲自跑了一趟，阿姐你别生气了。”扯着她的衣袖，姜绥嘟着嘴，哄道。

照着那姜擎的性子，就算今日碧桃真的以下犯上，估计他也只会大事化了，倒不如搬出姜勉来，直接将她赶出府了事。

叹了口气，姜芷闭了闭双眸，轻声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回府后，她也恍过神儿来，那枚玉簪品质上乘，绝非是摊贩中可以买到的。

而且她找了整个西市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如果他真的因为挑选簪子误了时间，也不至于绕了一圈都没寻到他。

再者，二房与大房的院落相距不远，一来一回半盏茶的时间足矣，可姜绥却是现在才回来。

姜绥手中动作一顿，乖乖坐在她的面前，秀眉紧皱着。

“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只不过要保护好自己。”姜芷见此，也不多加言语，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无意去探究，只要他安好，姜府安好，就足够了。

慌忙地抓住她的袖子，姜绥语气急促，“今日去集市的时候，我发现有人一直跟踪着，就想着把他揪出来，于是就追了过去。”

姜芷黛眉拧着，当即怒道，“追了过去？你孤身一人又没带护院，出了事怎么办？”

重展笑颜，阿姐还是在乎他的，“我这不没事么，何况我身上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那个人说他是我的近侍，让我跟他回盛京，我没答应。”

姜绥的话如落重音，怪不得梦中自己找遍了整个雍州城，也没寻到他的半分踪迹。

“难道你不想跟你的家人团聚吗？”姜芷声音发颤。

“阿姐不是说姜府就是我的家么，我对他所说的地方，毫无留恋之情，想来也过是个安身之所罢了，哪里有待在阿姐身边舒服。”

少年仰头，眸中星光灿烂，满眼都是信赖。

“你那个近侍知道你失忆的事情了吗？”姜芷有些担心的问道。

敌我未明，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真心待他，会不会借此欺负他。

姜绥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他不知道，只不过他说身为我的近侍，要时时守在我身边。”

姜芷眉头一挑，“所以说，这人现在在哪？”

“就在门外。”小手一指，姜绥淡定道。

“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姜绥啊，你翅膀硬了，嗯？”姜芷假笑，弹了下他的脑门。

“我原本也是打算今晚跟阿姐坦白的。”揉了揉脑壳，姜绥赔笑道。

府中平白多了个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然是他的近侍，还是要安排个妥帖的身份。

“让他先进来吧，总不能让他一直躲在暗处啊。”姜芷说道。

姜绥点头，他还正愁此事呢，当即便让人进来了。

男子怀中抱剑，长发被高高束起，神情冷肃，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何晏见过主子，主子唤我何事？”少年垂眸，眉眼依旧冷淡。

“没啥事，就是想看看你。”姜绥随口一句，倒是让姜芷嘴角微抽。

你这话说得很有歧义啊。

何晏身子不动，略微抬眸，“主子伤养好的话，还是尽早启程回盛京吧。”

“既然他的家在盛京城，为何不见其家人来接他回去？”姜芷问道。

梦中她虽知晓他贵为摄政王，可元启亦有外姓王爷，至于他的身份，她还真的拿捏不准。

何晏看向姜绥，眼神请示着他，是否该将实情道出。

姜绥挽住她的胳膊，立即说道，“阿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外人。”

正好他也想知道，为何他会满身伤痕的沦落到雍州街头。

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何晏确认再无他人后，这才说道，

“殿下秋猎时被暗算，受了很重的伤，贤妃以养伤为名，将您赶出盛京，而贤妃派来伺候的人阳奉阴违，致使殿下伤势加重，皆已被属下悉数斩杀。”

何晏语气平淡，似乎杀人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为何你会这么晚才来？”姜绥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人。暗暗施压。

“属下去猎场勘察，寻到了些线索，一路追踪下去，才耽误了时间，请殿下责罚。”何晏抱拳跪在地上。

压住内心的震惊，姜芷美眸狠颤，她居然认了个皇子当弟弟。

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