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已经哭了很久。以至于床铺上的被子和枕头,都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但即使心里充斥了再多的悲哀、羞恼、以及绝望,她也没法子可以一直哭下去的。因为这里是程立的房间,程立随时会回来,这是他的权力。残余的一点点脆弱自尊,让萧盛兰绝不愿意再看见他至少不是今天晚上。
所以萧盛兰只能收拾起满身疲惫,穿上衣服,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她也不想回去自己的房间。因为母亲在那里,弟弟也在那里。假如他们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开口询问吧?但自己又可以怎样回答呢?
难道自己可以说:你的女儿,你的姐姐,就像个最卑贱的n一样,跑去其他男人的房间。无耻地n了衣服想要勾引他。然后可怜地失败了?
当然说不出口。即使自觉已经比n还不如。但在自己母亲,自己的弟弟面前,她还是勉强想要保存着最后一分颜面。
所以现在,她只想喝酒,只想醉。
踉踉跄跄地,萧盛兰走到客栈的大堂,红着眼睛,嘶声向掌柜的叫道:“酒!我要酒!立刻送来,越多越好!”
正在算账的掌柜,被她给吓了一大跳。再看萧,双眼又红又肿,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模样极是狼狈。
掌柜的虽然满腔疑惑,但干开客栈这一行,都知道若想平安,最好多做事,少说话。当下也不问缘由,只是吩咐店小二把酒送上来。
酒很快就送上来了。虽然没有三十年陈,但也是上好的高粱酒。萧盛兰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全部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半数灌进了喉咙,另外半数,却倒在衣服上。
她穿得本来就很少。衣服被酒水打湿了之后,更加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一副玲珑浮凸,直教人为之怦然心动的美好曲线。
旁边的店小二,已经看得眼睛发直了。假如平日里被别的男人这么看着,萧盛兰肯定会又羞又恼,甚至出手教训这店小二都有可能。可是现在
萧盛兰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几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唯一还在乎的,就只有酒。
“酒呢?怎么这么快就没酒了?把酒送上来,我要酒!”
她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用力拍打桌子。店小二也好,掌柜的也罢,都被她狠狠吓了一跳。干这一行那么久,都知道酒鬼这种东西,无论真醉还是假醉,也万万不能得罪。所以无可奈何的掌柜,只好让店小二赶紧再去拿酒。
酒又送来了,而且一次就是好几壶。萧盛兰迫不及待,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倒。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把自己灌醉。
灌醉自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至少,可以让萧盛兰暂时逃避一下。在醉乡当中,没有责任,也没有烦恼。她可以沉溺在幸福之中,直到永远永远
然而酒这样东西,便十分奇怪。不想喝醉的时候,往往很快就醉了。但到了当真想醉的时候,却往往又怎么都喝不醉。
一个两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桌子下,已经堆起了五六个空酒壶。偏偏萧盛兰还是那么清醒。反而觉得越来越冷。
所以她又哭了。她趴在桌子上,把脸庞埋在自己双臂之间,嚎啕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
“骗子!骗子!什么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完全不是一回事。统统都是假的!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全是该杀千刀的骗子!”
她哭得很伤心,很无助。看起来楚楚可怜。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一名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一定会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稳一下她的。
当然,像客栈里的掌柜和店小二这种人,顶多也就是想想罢了。真要让他们上去安慰萧大,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可是他们不敢,自然有别的人敢。
哭了一会儿,萧大又去抓酒壶。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抓来抓去,硬是抓不到。她本来就心烦意乱,这下更加烦了。她猛地抬起头来,正想发作。忽然手里一凉,已经抓住了个冰冷酒壶。
“姑娘,这种店子里,能有什么好酒?来,尝尝这个。”
萧大本能地收紧了手指,死死抓住这个酒壶。
或许,那是因为除去这个酒瓶之外,她已经一无所有。
所以对她来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瓶子里的酒,才最真实。
就连是谁在身边说话,又是谁把这个酒瓶塞给自己,都完全不管。萧大仰起脖子,接连灌了自己三大口。
这三口酒下去,萧大登时感觉自己被一柄锋利的斧头,狠狠劈了三下。她立刻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呛,连眼泪都呛了出来。身子也再坐不住,眼看就要滚落到桌子下面去。
一只手,一只宽阔有力的手,一只带着温暖的手,及时伸出来扶住了她。
萧盛兰娇躯一颤,竭力睁大眼睛,去看这个出手扶了自己一把的人。然后,她便看见了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非常得体,而且十分英俊潇洒,看上去十分温柔的男人。
他年级似乎已经不但当然还不老。眼角边也还没有皱纹。一旦笑起来,那种中年人所特有的成熟感觉,便浓得似乎要溢出来。
这种温柔,这种成熟,恰好是最能令少女们动心的魅力。
之前灌下去好几壶酒,也还清醒得很。可现在,仅仅三口,却已经让萧盛兰醉了。她睁着醉眼,大着舌头,含含糊糊道:“你你是谁?这酒是什么酒?”
那中年男子柔声道:“在下杨不群。至于这酒,就叫做斧头。姑娘觉得还可将就不?”
萧盛兰怔了半晌,忽然痴痴地笑起来。“好酒,够劲儿。再来,再来!”
杨不群温柔地道:“姑娘或许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过没关系,正所谓一醉解千愁。在下会在这里陪着姑娘的。喝酒对么?来。咱们一起,干了这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