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杜淳直起了腰身,“你不是在衙门?”
顾笙笑了笑,“本来是在衙门,但是听说你生病了,有些担心,就回来看看,七弟,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没什么”杜淳沉声道。
却见顾笙从怀中掏出一物,“说来也巧,今天早上我本想来找找东西,却不想找到了这个,七弟,这些名单上可都是咱们的兄弟,七弟,你写来做什么?”
杜淳进风月关晚。
去的时候,陆奎算得上是几人里面面相最和善的一个,看起来憨憨实实,摇摆不定,极容易被人利用的那种。
而很多时候,他也看着仇中溪是怎么利用陆奎的,陆奎蠢笨,自己被仇中溪卖了,还要替他数钱。很多时候杜淳都是看在眼里,比如仇中溪为何会作为方家的管家,因为一旦出现任何事,他都只是个听命的奴才,只是大概仇中溪想不到,这一次,竟被方宆和陆奎利用了。
现在见陆奎拿出了名单,杜淳心下一沉。
难道,陆奎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的那个人。
果然,很快就见几人从顾笙身后走出来,正是周漆和几个假衙差,衙差上前压着杜淳,让他无力反抗,重重跪在地上。
“陆奎,你都是装的!”杜淳心头重重一沉,知晓今日他再难逃。
顾笙似笑非笑,“杜淳,看来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你的五哥。”
杜淳的眼神骤然一深。
“什么意思?”
顾笙冷着脸,“当年你们路遇我,见我与那陆奎生的一模一样,想让陆奎杀了我取而代之,只怕你们不知道,陆奎不仅没能杀的了我,反而被我所杀。你们进屋的时候,我已经调换了我与陆奎的衣衫,因我二人生的太过于相似,你们便将我当做了陆奎。殊不知,我就是顾笙!这些年,我看着你们窝里斗,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也是多亏你,若不是你,仇中溪还死不了。还有这份名单,正合我意!”
杜淳心间剧烈一颤,看向顾笙。
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我不信!”杜淳目光一沉,“若你真的是顾笙,为何这些年来要与他们同流合污!你为何不早告官府。”还有,为何他扮演陆奎,竟如此天衣无缝,一扮两年,无人认出?
“自然是为了这份名单。”顾笙满意的看着名单。
顾笙恭敬的看了“周漆”一眼,“劳烦前辈。”
就见周漆拿出一根极细的针,狠狠的插进了杜淳的颈后。
很快,杜淳就感觉身体宛若骤然衰老一般,内力流逝的极快,经脉枯竭,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笙,很显然不太明白顾笙所说的话。
但是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再质疑。
只能目露不甘的倒下,再无生气。
杜淳死后,顾笙拿着那份名单,满意一笑,“这下,就万无一失了。”
身后的衙差道,“恭喜大人。”
转过头看着“周漆”,顾笙颔首道,“这一次麻烦前辈了,不知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只见周漆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满脸皱纹的脸,摇了摇头,“行了,你好自为之吧!欠你的人情,老朽已经还了,从今往后,莫要再来寻老朽。”
“是。”顾笙朝着那老人弓腰,“前辈慢走。”
离开了顾笙的宅子,老人很快隐入了人群,如同普通老者,离开歙县。
而顾笙拿着那名单,冷眼吩咐衙差,“你们即刻前往方家,捉拿盗匪方宆与其子方坤!”
“是!”衙差领命,立刻带人前往。
几个衙差走后,一名文人上前,“大人既拿到了名单,又何必非杀了杜淳不可?留着做个人证,未尝不可。”
顾笙皱眉,“有方家,就是人证,只是我隐忍这么多年,亦是有私心,如今杜淳死了,也恰好解决了我一个隐患。”
这样,就没有人知道,陆奎就是顾笙,顾笙就是陆奎。
年韵和宇文昊还在等着杜淳带名单过来,就听街上大有动作。
南风即刻去打听消息,却得知,歙县知县已公布告示,十年前的关中匪余孽这些年来竟潜藏在歙县,现在官府来拿人,方家首当其中,不少听到风声的人,已经先一步逃走。方家上下,从方宆到方坤,数十人已被捉拿。还有方家麾下的赌坊也皆数被封。
南风刚回来汇报后不久,歙县县衙便来了衙差。
“本次破获十年前的关中匪一案,多亏了文公子和文夫人。我家知县大人,请文公子和文夫人,前往歙县详听此事。”
院子里坐着的莫如常也是不由得紧了紧手。
她最想要的就是当初主导此事的仇中溪、方宆、周漆、顾笙都死,她从年韵口中知道顾笙已是歙县知县所以才不能轻举妄动,可现在顾笙竟然动手抓了方家的人。
宇文昊和年韵当即前往歙县。
到达歙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行人现在客栈住下,衙差道,“请文公子和文夫人稍等,知县大人放衙后即刻就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年韵蹙眉。
“不知。”宇文昊摇头。
很快,顾笙过来的时候,二人也明显发现,此刻的顾笙和当初他们在县衙所见的顾笙,有些不一样。
“此番顾笙前来,是为了多谢文公子和文夫人,若非文公子与文夫人,顾某跟了近三年的案子,还要拖延好一段时间,才能结案。”
顾笙孤身一人前来,衙差都在外头,此刻守在这里的只有影护和宇文昊二人。
宇文昊沉着眸子打量顾笙,没有轻易开口。
顾笙也不着急,缓缓的又同二人讲了另外的两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是一对夫妻。
妻乃是一小镇上一秀才的女儿,在秀才的教导下,倒也知书达理。宛若大家闺秀。那秀才与诗书上不够通透,没能考中进士,所以年岁越大,眼见女儿越大,改而做生意,在小镇上倒也过的滋味十足。后来有一天,秀才的女儿救了一江湖浪子,与之生出了一段类似于话本间的情谊,二人结为夫妇,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没过几年,江湖浪子不能忍受这般平静的生活,便要与秀才女儿的和离,自己带着其中一个儿子,离开了小镇,去了江湖。秀才便同自己的女儿,养大了孙子,教孙子,秀才希望孙子能够认真,早日中举,金榜题名,奈何孙子资质有限,年过不惑,才上榜,被朝廷派到了一偏远小镇做知县。
在这上任途中,却偶遇了自己当年失散的同胞兄弟,孙子高兴不已,拉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叙旧。却不知这同胞兄弟已经堕为匪,前来认他,也是觊觎了他的知县身份,想取而代之。
这个故事听的年韵和宇文昊一阵狐疑。
年韵皱眉,“顾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想说,当年顾大人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没有将顾大人取而代之,却被顾大人反将一军。顾大人这么多年来,冒充陆奎,便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好找到证据,破获他们?”
很显然,她不信。
宇文昊也不会轻易相信。
虽然这个顾知县确实是前年上任的,可是现在要抽身干净谈何容易,还有这些年来,那周漆的事情,欺压百姓的事情?作为知县,如何能看得过去?
顾笙显然知道,现在他要在获取二人的信任,很难。
便道,“越州情况比起歙县来要复杂的多,所以越州知府不曾理会这小县之事情,这两年来,本官伏低等着他们互相斗到两败俱伤,所以半个月前,本官已经将消息呈递给新上任的四品巡抚张尧张大人,张大人能从小小知县,几年间升到四品巡抚,为人刚正不阿,知晓歙县知事,必不会管。所以大概明后两日,张大人就会到达歙县。”
顾笙说完,想到什么立刻道,“还有,顾某在派往歙县之前,已有家室,妻儿都在祥云镇,只是顾某来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也不敢将妻儿接过来,以免身份暴露。若是文公子与文夫人不信,大可派人前去祥云镇查证。”
张尧,好巧不巧就是年韵认识的那个张尧。
宇文昊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他以为是与匪徒一丘之貉的知县,竟然也是个与匪徒虚与委蛇的。
这件事情怎么说来,都有些奇怪,可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至于是否会露馅儿,只看是否如他所说,张尧会来,再派人打听祥云镇,去接他的妻儿过来,再查查他的娘亲便知道是否有双胞胎兄弟这回事了。
说完事情后,顾笙将名单给了二人看一看。
虽然顾笙并不知道面前二人是否有官身,可是为了以防万一,顾笙这个九品知县,不敢有半点儿懈怠,张尧张大人明后就到,到时候便知道二人的身份。
“名单上的匪人,大部分已捉拿至县牢,二位可前往牢中查看。”
年韵听这解释倒是十分合理,又听顾笙说的如此真诚,倒不似假的。
起身正准备去看看,却听宇文昊突然拉住她,直接问那顾笙。
“当日人贩子一事,你可是想捉我南阳王府的侍卫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