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太和殿，台阶之上的孙公公手扶拂尘，尖声唱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文武百官躬身纷纷高呼，等端坐龙椅上的皇帝离去，才直起身子。

有的径直离去，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不断，也有的边走边说，所议论的就是刚才上朝之时的事情。

苏宸和成是非没有多留，穿过太和门，就要离开皇宫。

————“两位大人，还请留步。”

太监独有的声调从左侧传来，两人脚步一顿，偏头看去，曹正淳面含笑意的伫立。

“曹督主。”二人抱拳行礼。

寒暄几句，苏宸故作疑惑地问道：“不知曹督主叫住我们兄弟二人，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

曹正淳瞥了瞥太和殿方向，笑道：“不知二人对刚才之事，有何看法？”

所谓的刚才之事，就是朝会上，宦官一方的实力殿臣，以归海一刀之事，向朱无视发难，责令铲除此魔，以慰祭无辜死伤者，否则朝廷颜面无存，招惹天下民众非论。

朱无视‘焦头烂额’，别无他法之下，只能在太和殿前立下军令状，倘若归海一刀再次残害无辜，他便罪责同等。

万万没想到。

曹正淳一方本以为迫使朱无视弃车保帅，暗中行其他动作，让护龙山庄离心离德，却没想到浑水摸到这条‘大鱼’，自然喜不胜喜。

极力要求后，在皇帝龙颜之下，文武百官眼前，立下了这‘军令状’。

“没想到曹督主有这般手段，实在让苏某大开眼界，佩服！佩服！”苏宸笑呵呵的拍马屁道。

“哪里，哪里！只是些许微末伎俩，不值一提。”

曹正淳连连摆手，十分谦虚，但脸上无不显露得意之色，顿了顿道：“朱铁胆此人，有勇有谋，若不是皇室中人，必是大有作为，青史留名可能不在话下。”

“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可惜！可惜！”

看着摇头叹息的曹正淳，苏宸古怪的笑了笑，回应道：“督主所言极是，不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苏某只做本分之事，其他与鉴武司无关。”

“是啊，苏大人一语中的。”

曹正淳捏着兰花指向皇宫内苑拱手，似是感慨道：“若朱铁胆能有苏大人和成大人的心胸和本分，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又聊了几句，不约而同的随之散去。

回转鉴武司府邸的路上，骑乘在马背上的成是非，困惑问道：“师弟，刚才曹正淳什么意思？”

“无他，警告一番罢了。”

苏宸说得轻描淡写，成是非却惊诧莫名，满脸疑问道：“警告？我怎么听不出一点警告的意思？不就是一些感慨的话嘛！”

知道光他自己理解，这辈子可能不要想了，苏宸解释道：“他所谓感慨的话，主要指出两点，第一点是朱无视的皇叔身份，怀璧其罪这个故事你应该听过吧？就是这个道理。”

“第二点就有意思的多，他话中无不透露朱无视管的太宽，皇帝都视而不见，他偏偏多管闲事，莫不是收买人心？”

“所以，师弟你才说尽自己本分？暗示不会多管闲事？”成是非似是开了窍，连忙说道。

苏宸笑着点头，心中也略有诧异，“没错，看来师兄你长进不少。”

想通所有环节，成是非倒吸一口冷气，一副牙疼道：“你们这些家伙也太难装了，一件事非得拐弯抹角，累不累。”

“基操好不好？”

“什么基操？”

“没什么。”

下意识说了故乡的话，成是非追问，苏宸懒得解释，含糊其辞，继续道：“曹正淳自小入宫，尔虞我诈乃家常便饭，小心翼翼闯过了五十多年，话不说透乃是他们这种宦官赖以生存的基本手段。“

成是非点头道：“他们这种人......太累了。”

没有人想活得累，而是不得不累，可不是每个人跟老哥你一样，主角光环啊......苏宸心中腹诽不已。

不过宫廷内的斗争可不知道耍几句嘴皮子，那是真的杀人不见血，就算没真正见识过，但光凭想象都会不寒而栗，一群没了下面的阴阳人，面对规矩森严的深宫大苑，真正能闯出来的，可没一个是简单的。

距离‘除魔大会’已经过去了三日。

那天，了结大师一言而裁，带走了归海一刀，言说祛除魔性之后，会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随之离去。

苏宸并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理由阻拦。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可以说天下唯二才明白这一件事代表着什么的人。

曹正淳不清楚，只以为护龙山庄后院起火，逮着机会空耗朱无视的势力，一开头可没想着一棍子打死。

可是，朱无视搭建这么大一个舞台，可不是为了三瓜两枣，后续的手段才是他身为苦忍二十多年的枭雄本色。

“对了，师兄，这几天我有点事要去办......”

......

少林寺内，大雄宝殿，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庄重威严的铜身佛像之下，归海一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跟着了结大师颂念《安心经》。

他的右手颤抖不止，额头大汗淋漓，面容缕缕黑气腾跃，看上去恐怖绝伦，好似念经，是在千刀万剐一般。

念经声倏止，突然嘶吼一声，满脸痛苦，额头、脖颈等裸露的皮肤青筋凸起，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一旁的了结终于出手，并指连点他两处大穴，他才稍显轻松些许。

“不错，不错，你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劫中的第一劫，只要毅力坚持，必会解除魔障。”了结抚着苍须，赞许道。

归海一刀强忍着刀割般的痛楚，亦有余力回应道：“大师谬赞了，一刀现在别无他想，只想早日祛除魔障，坦然承受自己之错。“

听到此言，了结眼中笑意更甚，“你能这么想，做这一切的了空师弟知道了想必十分欣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肃穆：“不过，你也不要太过轻率，安心经和佛祖除魔丸只能是辅助，最终战胜心魔，还得靠你自己。”

“一刀明白了。”归海一刀郑重点头。

不等了结细说，少林方丈了凡走了进来，二人出了殿外，了凡才直言说起。

少林僧人皆是出家之人，如今却有归海一刀这等凶人邪魔，他们恐惧难耐，了结也体谅他们，遂带着归海一刀来到后山达摩洞，祛除余下的魔劫。

“大师，一刀出门多日，不曾见过母亲，不知可否去见上一面？”归海一刀言辞恳切道。

了结想了想，颌首道：“人伦亲情，你能有此心，魔障必除，你去吧，不过记得不要误了时辰。”

“多谢大师。”冰冷的似是铁一般的面颊，久违的浮现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