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寇队,南郊垃圾处理厂发现了一具女童的尸体,法医组的人已经出了现场。”
“李飞、孟逸,跟我走!”
寇扪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一路打着警笛,绝尘而去。
南郊垃圾处理厂中,到处是堆积成山的垃圾,没有经过分类的垃圾在烈日的照射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挑战着人们的嗅觉。
在垃圾场的空地上,一个破旧的行李箱被遗弃在那里。箱体大约有十八寸左右,拉链半开着,一只小小的手从拉链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待法检科的人采集完物证后,慕容懿拉开了箱子。
入目的是一个四肢蜷曲、双手不正常伸展、穿着粉色印有小熊睡衣的女孩的尸体,死者看上去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将尸体从箱子中移出时,就算戴了二个四层的棉布口罩,都无法阻挡尸体腐烂扑鼻而来的臭味。
这种臭味就算是做了几十年的老遗体整形师,每每碰见也要适应一会儿。
其实从科学上来说,尸臭主要是由硫化氢和氨组成的一种腐败气体,但却像一种被诅咒了的气味。就算没有接触尸体,那气味也如同从皮肤的毛孔钻进身体一样,三四天内无法用任何手段消除。
粟问在殡仪馆的时候时常会碰到像这样腐烂程度甚至更严重的尸体,倒觉得见怪不怪。
只是对于作为法医的慕容懿来讲,这种严重腐败的尸体虽有,却并不多,因此在拉开行李箱的拉链时,就被扑面而来的尸臭味喷了个正着,立即脸色发白、干呕不止。
粟问见状,便上前接手了检查尸体情况的任务。
“什么情况?”
寇扪戴上手套,问向正在检查的粟问。
“死者眼球微凸,眼底充血,小手臂骨折,指端末节有抓伤的痕迹,应该是被装进箱子后醒来无法逃脱,最后力竭窒息而亡。”
“死者的大关节处尸僵还未缓解,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尸体腹部腐败性膨胀,出现腐败绿斑,并且已经出现腐败血管网,但是没有形成腐败巨人观。综合发现尸体的环境,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24小时到36小时之间。其他的问题要等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粟问面无表情的翻动的尸体推测着尸体的死亡时间。
“嗯,辛苦你了!”
寇扪朝粟问点点头。当目光落在慕容懿身上时微微一顿,却没有说什么。
这个臭味的确很挑战人嗅觉的极限,就算是他,也在强忍着不适。所以对于粟问强大的心理素质寇扪尤为佩服。
“李飞,报案的人发现尸体前后大概什么情况?”
寇扪摆手招了负责记录报案人员口供的李飞来。
“最初发现尸体的是两个拾荒的流浪汉,他们在发现箱时以为会有什么宝贝,为此还大找出手。后来在争执间箱子掉落,落出了里面的尸体。”
李飞汇报着从两上拾荒者得来的信息。
寇扪点点头,面容严肃的吩咐道,
“人口失踪要四十八小时后才可以立案。目前孩子从走失到死亡我们不确定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无法立案。但相信一定会有人报案的!孟逸你马上查询一下本市近期有无失踪人口报案,尽快核实死者信息!”
“是!”
“李飞,你去将周围能拍摄到垃圾厂附近的所有监控视频都拷一份,带回队里研究!”
“是!”
在寇扪紧急查询尸源与犯罪嫌疑人的时候,粟问与慕容懿已经开始解剖尸体。
这是一具女孩的尸体,女童的身形削瘦,长期营养不良。
两只手也不同于这个年龄的孩童一样水嫩。她的指关节粗大,在指腹和手掌处都有茧子,看上去应该经常做事。
女孩的两只手臂均有骨折的现象,且尸体表面隐密处有陈旧性的伤痕,像是经常被人虐待。
死者的死因正如粟问在现场时说的那样,窒息而死。
不过粟问在打开胸腔的时候,发现了一根细长的类似于装修用的钉针。
这根钢针的位置十分巧妙,恰好卡在左胸前的肋骨夹缝当中,针尖刺入心脏包膜直抵肺动脉血管外壁。
可以说这枚钢针再往前一点点,都会造成致命的大出血。而如今这个钢针周围除了些许发炎并没有出血的迹象。这说明,这根钢针已经在女孩体内许久了。
为了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的钢针存在,粟问产地尸体进行了扫描。
通过扫描,粟问又在女孩的小腹处发现两枚较为陈旧的钢针。
这个发现,让粟问心下一紧。
这恐怕不会是简单的杀人弃尸案!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谁这么变态啊!这么小的孩子!这两根针扎在腹部,是想让她以后都断子绝孙啊!”
慕容懿托着从孩子腹部取出的钢针,脸色晦暗不明。
粟问没说话,手下继续进行着尸检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检查完毕。粟问又看了看女孩的脸,眼光微垂,嫣红的嘴唇紧抿。
这次的尸检报告是她写过的最心痛的报告。
原本粟问以为自己在经历过两年的殡仪馆的机械生活,对于死亡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敬畏而变得麻木。
但此刻,面对女孩的尸体,粟问从心底里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杂着对于女孩遭遇的同情,以及对于施暴者的痛恨。
这是她鲜少有过的情感。就算她无数次的在梦中经历各种死亡的情景,都不曾令她有过这样的情绪。
粟问心中掠过一丝慌乱。
粟问甩甩头,想要将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感情抛却,却在面对尸检报告的界面时,指尖打不出一个字来。
留慕容懿一人写报告后,便一个人去了楼顶的天台。
改变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放空自己。
粟问熟练的抽出一支烟,点燃后夹在指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青色的烟一圈一圈的萦绕在指尖,然后消散。
“你不吸烟,点它做甚?”
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粟问没有回头,良久,方淡淡的开口,
“尼古丁可以让人的情绪放松。”
“有心事?”寇扪微微挑眉。
“不干你的事!”
粟问烦躁的丢掉烟头,用脚捻过之后,转身离开了天台。
寇扪看着离去的倩影,目光落在那支被捻灭的烟蒂上,眸光微闪。
当粟问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重新打开写报告的界面,熟练的打着字,将尸体所呈现的情形,一一落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