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察觉到信子的不对劲。
“其实我还蛮希望咱俩在一个班的。”他悠闲地把头枕在脑后。
她不开心起来,再逗她玩下去自己就该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他得想办法补救。
“真的?我怎么看不出来?”信子抬头,笑意又浮现在脸上。
“难道我要在脸上写上吗?”费城一脸惊恐,仿佛信子真的会让自己用这种方式来表明立场似的。
“哈哈,那倒不用哈。”信子窘迫地笑笑。
也是,他平时不爱闹,常常表情冷淡以显稳重冷静。难道还指望他一脸憧憬地对着天空,双手握拳作许愿状地说他希望和自己在一个班吗?
她虽然也很希望和他在一个班,但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哈。
不过难说,要是许愿有用的话,说不定她每晚都会这样做。
“不过你为什么希望和我在一个班啊?”
又是一道送命题。
“因为方便啊,你想,我带个作业笔盒什么的,扔给你不就完了,课本都不用带,多轻松。”费城突发奇想。
信子瞅他一眼,一脸嫌弃,心里已经在盘算要不要换个大点的书包。
“你自己不会背哦,我又不是你的壮劳力。”
“我不喜欢背包,你看我们哪次出去玩我背包去的?”
“也是哦,你好像都是把手机揣兜里,就出门,还每次蹭我伞。”信子回忆起来,发现事实确实是这样。
“对啊,所以嘛,你帮我背一下啦。”费城好像在撒娇,其实他只是想让某个暗自郁闷的人开心起来。
他其实也清楚他们在一个班的几率不大。
“嘁,我不要,自己背。”
“我做蛋糕给你吃?”
“意思是不帮你你就不做啦?”信子眯起眼睛盯着费城。
“不不不,那我再给你买好吃的?”
“不要,我减肥!”
“那我雇你给我背包。”
“闭嘴吧你,我不受雇!”
现在费城已经不再避讳谈话涉及两人关于金钱的问题,他们都很清楚两人间的物质差距。
信子已经学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费城在很多物质支付上的更多承担,但她总不让费城全部承担,尽管那对费城来说不值一提。她有她的底线。
少女已然开心起来。为着少年表示出的态度,他原来也作着和自己一样的期盼。
费城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在黄昏时出去散步,去到了那所学校。
学校建在闹市,离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因为周围均是居民区,这学校占地面积并不大。
因为是假期,所以不能进教学楼,两人决定就到处逛逛。
建筑都是一等一的精致标准,教学楼高大宏伟,布局巧妙。绿化带穿插其中,各样植物花卉,甚至还有林荫小道。操场旁有个小小的花园,还有人工池塘,里面游几尾花鱼。
在操场边上,一幢单元式住房和一座教学楼背靠着坐落,想来那是教师居楼。
一条古风小亭横亘在操场和教师居楼之间,既隔开两者使之活动不至于互相干扰,也为人们提供一处纳凉闲散歇息的地方。
一只橘猫路过两人,跳进旁边的绿化植物中。
信子很喜欢这里。
“这里好美啊,费城,你喜欢这里吗?”信子很感慨。
他们在那排古风小亭中一条栏杆边停下,趴在栏杆上往外看操场。
操场上有几个少年在打篮球,身材苗条,动作流畅,应该是还在上初中的中学生。
汗水随着夏夜的蝉鸣滴落在地上,烫红青春。
“喜欢,这里很美。虽然没有我在国外上的学校大,但是建筑很美,环境也很好,小家碧玉,秀丽可人。”费城眼睛盯着场上打球的少年们。
“瞧你形容的,像小姑娘似的。”信子笑了。这费城虽然在国外长大,中国的文字倒还运用得精妙。
她看着费城,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跑动的少年,运球上篮,他的目光闪烁。
“去跟他们玩嘛。我在这看着。”信子将他的渴望说出来。
“不了吧,他们好小。”费城其实是不好意思让信子看着他打球,他会紧张。
但在信子这里,她还真以为费城是觉得自己同他们玩是欺负他们了。
费城虽然瘦,却是那种匀称的瘦,他做烘焙揉面时手臂上有流畅的线条,紧实的肌肉展示出他的力量。他在国外应该没少运动健身。
他还很高,十七岁的少年,已然开始迅速拔高,估计不等毕业,他会超过一米八五。
这样看来,那他加入的确是欺负那些中学生了。
不过,质量上的差距,数量上补回来不就好了嘛。信子心里打着小九九。
场上有四个少年,有一个稍比其他瘦弱矮小一些,其他三个身材差不多。那就让他带着那个小小的和其他三个做对手不就公平了嘛。
嘿嘿,信子突然对着费城坏笑起来。
费城听见信子的笑声,不由得心头一紧。
“嘿,bro,这个大哥哥想跟你们打球,他打得很好哦,可以让他跟你们一起吗?”信子对着场上喊。
那个英文单词还是她前几天看综艺学来的。
费城惊愕地转头看她,准备否决她未经他允许就将他推出去的提议,进行抵抗。
他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出丑的时刻,哪怕只有极小极小的概率,他要做到在她面前完美无缺。
很久以后,费城才发现当时这个想法有多荒谬和不可能。
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们大可不必苛求完美,只轻松做自己就好。对方其实喜欢的,也正是那个真正的自己。
但此刻,费城仍觉得自己要保持自己在信子心中的完美形象,至少,目前为止,他在信子面前的出场每一次都没有任何失误。
然而下一刻,费城决定放弃这次抵抗。
信子嘴角上扬,露出两颗虎牙,笑容灿烂。眼睛对着他狡黠地眨,又是那只小狐狸。
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操场边的路灯自头顶照下来,她的鼻梁高挑,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嘴唇饱满,轮廓清晰。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而微颤。
她的侧脸怎么这样。这样美。
费城的心跳在商场前就已经骤然加快。
他还是把精力放在如何减少失误的发生上吧,他想。
这样的信子让他毫无抵抗力。
少年们当然欢迎这个大哥哥的加入,对陌生人的热情,球场上的人永远不会削减。他们随时欢迎新的加入。
费城将外套脱下,交给信子,露出一双手,骨节分明,白皙有力。
信子计划得逞,一把接过抱在怀中。
之后的很多年,信子无数次地重复这个动作,这也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费城在久违的球场上飞奔,如信子所想,他带着那个瘦弱的少年把另外三人压得死死的,丝毫没有翻盘的余地。
那小少年仿佛从来没有过的激动,脸跑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跟费城配合得极好。
场上的少年打球,场下的少女观看,看的是打球的人,而不是那人打球。
费城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浸湿T恤,T恤上出现汗水的花纹,却是那么好看。
运球,过人,上篮,费城一气呵成。他甩甩头,汗水四处飞溅。
这是青春的样子啊,信子想。
我们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在那一刻,没有任何顾虑,没有拘束,只一心一意追寻心中热爱。
挥洒汗水,或者泪水,甚至热血,我们从来没有惧怕过。
这样的时光,能慢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