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计时结束，林烨喊了暂停，还在运球的尹慕哲顺势倒在操场中央，脸朝天地躺着，汗水顺着脸颊往耳边流下来。费城挨着他躺下。

“喂，你俩赶紧站起来，地上凉。”信子把计分牌放下，朝他们走过来。

林烨和尹慕弦也一起过来了。尹慕弦先把自己的哥哥从地上拽起来，又朝费城伸出了手，同时林烨的一双手已经搭上了费城的一只胳膊。

信子双手插兜站在旁边，只看到费城把手掌交在林烨手上，另一只搭上尹慕弦的。

她忙把眼神错开，不想再看下去。尽管是放弃了的人，看见这种场景，她还是不舒服，本以为心里已经放下对林烨和费城的纠结念想，没想到真实面对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时候，被尹慕弦拉起来的尹慕哲，杵着自己的膝盖喘够了气，直起身来。随即又耷拉在信子的肩膀上，一只长臂把信子整个人都压得不得不微微弯腰。

“朕不行了，快扶我去凳子上坐一会儿，这家伙真的太拼了。”尹慕哲挂在信子身上，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刚好其余三个人都听到了。

这边费城刚被尹慕弦和林烨拉起来，由两个人扶着站定，靠着两个人的力量才不坠下去。

“我们扶你走走吧，费城哥，顺顺气。”尹慕弦说，和林烨交换了一下眼神，牵着费城慢慢走圈去了。

费城也随着他们牵着，慢悠悠地迈着步子。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场小小的球赛，好像关乎尊严，关乎着此后面对对方时那一点傲气似的，都用尽了全力来拼。

“咱俩约定好的事儿你做了没？”尹慕哲回头瞄了一眼费城那边，看见三个影子在围着场边挪动，转头悄悄问信子。

“哎呀，做了做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信子扶着他，不耐烦地反问他。

现在半边身子都挂在自己肩上的人，明明是昨天才和人打完一场球赛，还不小心扭了手腕，今天又偏要和别人打赌来打球。

“当然放心啦~不过我想问的是，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啊？是不是我比较厉害？”尹慕哲嬉笑着说，暗戳戳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朝向自己。

信子白了他一大眼，这人没救了。

“是是是，你厉害，你多了费城五分。不过你手还想不想要了，嗯？”信子压低声音说，话毕，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起尹慕哲搭在肩上那只手腕，稍稍用了点力。

这家伙，不让他疼他就净嘚瑟。

“别别别，死丫头，我还要靠它闯天下呢，你别给我捏坏了。”尹慕哲嘴上反抗着，戴着护腕的手却没有用劲挣扎，他能想到，现在一定是更加红肿了，刚才运球的时候就差点没稳住，还好他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要闯天下你还闯这祸？明明知道自己手扭伤了你还跟林烨打什么堵？”信子越说越气愤，皱着眉头看着尹慕哲。

本来温顺的眉眼面对尹慕哲总是变成小兽，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小哭包了，可是变得好凶。尹慕哲想。

他明白她这是担心他，但也感受到，似乎是有别的怒气掺进来了。

“哎呀你别骂我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明天开始不打球了好吧。”尹慕哲举手投降，他斗不过她。

“德性。哪儿疼？”信子用手肘拐了尹慕哲一下，随即又温柔下来，她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何况这件事是尹慕哲早就说服了她的。

尹慕哲在林烨打赌之后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本来是不同意的。

林烨不知道他手扭伤了，她李信子既然知道，就不会让他犯这个傻。为了让费城能发泄出自己心里憋着的委屈，为了让他找到合理的借口来让自己放下困扰的事哪怕片刻，尹慕哲想出了这个损己利人的招。

故意激着林烨和他打赌，他当然知道费城不会拒绝。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球场上对费城让步分毫，于是找了信子商量。

到时候由信子计分，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费城的分数往上调。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定，信子把尹慕哲的护腕轻轻往上褪，生怕勒到扭伤的地方。

“你说你这样做，何必呢？”信子用手帮尹慕哲揉着。

尹慕哲看了一眼还在场边慢慢走着的费城，现在他已经不用两个人扶了，错开两人走在了前面两步，弦弦和林烨在后面跟着他。

“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忙不是吗？”尹慕哲轻轻呼了一口气，垂下头来。晚风划过，夜空寂寥。

信子看见一张突然落寞下来的脸，那张脸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充满惋惜，却不遗憾。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说的是什么？”尹慕哲笑了，看着信子。

“你根本不确定他有没有拿你当朋友不是吗？”信子被那张脸刺痛了一下，于是她决定更坦然一些，面对这张脸。

尹慕哲抬眸望信子，那双眼睛里有背后的路灯，有他的脸，以及他带点局促的目光。他没有想到，信子像看见他的想法似的，却云淡风轻地带起话题，表情平静。

“你......”尹慕哲错愕了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否认还是继续嬉皮笑脸一笔带过。

“阿哲，我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愚钝，很多时候，我和你一样清醒。”信子温柔地笑，扯起的嘴角未曾带起酒窝。

尹慕哲脸上的错愕仅几秒钟，现在他恢复了笑脸，不顾这次，他的笑和信子一样，无奈中带有接受的必然。

“那刚好，我还能有个清醒的伴。”尹慕哲说，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苦。

“我知道你想要帮费城，但是我们能做的不多，问题的关键在他自己。”信子继续说，没有被他带偏。

“我知道我们能做的很有限，但是，我只是想试试。你呢？你不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吗？”尹慕哲抽回手，把护腕放下去，遮拦住红肿的关节。

“那不过是在为我自己罢了。我们家承了他们家的情，没有有恩不还的道理。他说我不懂，说得合情合理，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答应和你一起帮他，无非只是在还人情。其余的事，我也没有帮得上忙的。”

信子把手背在脑后，头往后仰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这才是我的真心话啊。

直到说出口，我才真的明白，我和你本来就不在同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