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栋竹屋,陆压的屋子里,王志盘腿坐在床上,一手剥着桌子上的花生塞进嘴里,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吕长清就脸色凝重,说了一句——晚生吕长清,拜见老天师。”
“哈哈哈……”
蒋台儿听罢笑得合不拢嘴,“堂堂武当山天才少年也有今天,哈哈哈,还是咱们老天师面子大。”
一旁的扬之啸嘴角也挂起了一丝弧度。
几人吃着花生,偷饮小酒,好不快活。
……
冬至已去,岁旦降临,凡间万家灯火,鞭炮声噼里啪啦,相比较,龙虎山上倒是清冷了不少。一些师弟们拿出爆竹凑热闹,这才有了一份年味。
老天师却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今年收了五位乖徒儿,不同往年,便请来附近平阳城里最顶尖的戏班子,来龙虎山上唱大戏,请整个龙虎山的百姓来观看。蒋台儿一听高兴了,他本就是当家花旦,如今这唱大戏,自然有他的份了。
戏台子就搭在天师府前的大广场上,四野开拓,坐下数千人没有问题。一些小老头太太,很早就搬着板凳来坐着了。甚至为了前排的观看位置大打出手,得亏蒋台儿冷声呵斥,“若再吵,你们就不要看了!”
陆压看着蒋台儿画好了唱大戏的红妆,俏脸柳眉,笑了出来,“二师兄还真有一副花旦的样子呢。”
蒋台儿叉腰哼道:“这是自然。”
一众师兄弟们又笑了出来。
……
当晚,戏台子已经搭好,台下坐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王志贼眼到处乱瞅,看到了一帮画着淡妆的小姑娘,和一帮年轻的后生走进了后台,她们个个国色天香,腰肢纤瘦,活脱脱的神仙妃子。
张浪啧了啧嘴,“见了这么多好看的姑娘,又让我动了凡心。”
扬之啸苦笑一声,“那你把《龙虎步》交上去,随着这帮姑娘走吧。”
张浪连忙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愿意了。”
扬之啸爽朗一笑,“凡人都说凡人好,一心向着神仙跑。哈哈哈。”
……
大幕拉开,众人却什么人都没有见到,后台的戏班子也慌了,“奇怪了,老天师不是说第一幕他要来么?”
话音落下,只见天际飘下一道清瘦的身影,正是老天师。
老天师两颊带着笑容,看着戏台下的诸多老者,心有所感,“我看着你们很多人长大,变老,如今自己也要老喽,半入黄土。”
下面的老者们纷纷擦掉眼泪,齐声回道:“老天师寿与天齐。”
老天师听罢颇感欣慰,“我们修仙人的寿命,顶多也只有一千年,我活了八百年,够了够了。”
下面一位位老者陷入了回忆,
“我小时候落进了水里,差点淹死,得亏老天师救了我。”
“我原是南唐士兵,被人追杀,到了龙虎山地界,也是老天师救了我。”
“我祖宗几代都在龙虎山,风调雨顺。”
……
“够了够了。”
老天师讲了许多故事,最终高呵了一句,“最让我欢喜的便是收了这五位弟子。你们站起来让大伙们看看。”
王志等人听完连忙站起身来。
老百姓看着五位修士,频频点头。
老天师看向后台花旦扮相的蒋台儿,戏虐道:“蒋台儿,知道为师为什么让你们站起来让大伙们看看么?”
蒋台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志心里也满是疑惑。
老天师看向老百姓们,笑道:“各位啊,你们记住了他们的容貌,若他们欺负了你们,你们只管到我跟前来打小报告,我替你们教训他们;就算我死了只剩一抔黄土,照样有办法对付他们。”
老百姓们听罢纷纷笑了起来。
五位师兄弟则满脸尬笑,这师傅,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他们留了。
老天师看向龙虎山众弟子,大手一挥,“好了好了,龙虎山大戏第一幕·龙争虎斗,开始!”
随着老天师念下,一位扮着老虎相的戏子跑了出来,学着老虎模样乱叫,逗乐了一帮人;龙吟阵阵,又一条“飞龙”缓缓走了出来,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这龙虎山的龙争虎斗,当真是开年大戏。值当,值当!
正说着,一名嫩面的白袍小厮缓缓走了出来,模样相当俊俏,只是穿着宽松戏袍,不知是男是女。
“好俊俏的后生。”张浪啧啧称奇,“这样的容貌,若入了俗世,又不知道要惹多少风流债了。”
王志也暗暗赞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哪料到,这人扮演的正是年轻时候的老天师,老天师如此风华,正好正好。
后生端坐在后,看一龙一虎争斗,旁白念了起来:此乃老天师坐山观虎斗!
“好!”张浪吆喝了一声,倒把王志吓了一跳。
……
大戏唱完了,大伙意犹未尽,老天师又说明天还有最后一幕,大伙又纷纷叫好。王志趁着天色尚早,便备好了叫花鸡,绍兴酒,一起带着去给老怪物。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老怪物越是到过年奉节的时候,心里就越不好受吧。
王志从老怪物那里回来,却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位俏姑娘,那位姑娘两眉似黛,腰肢纤瘦,双腿修长,王志单手就能将她抱起来。王志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妃子,“神仙姐姐。”
那少女嘴角挂着浅笑,酒窝隐显,“什么神仙呀,我姓安,名如意。白天我们见过。我知道你是老天师的徒儿。”
王志一听犯了嘀咕,自己哪里和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见过,便皱着眉头,煞是苦闷。
安如意调皮一笑,“我就是白天的花旦,老天师的扮演者呀。”
王志一听豁然开朗,好家伙,原来那么俊俏的后生居然是个美人坯子。王志看着安如意,心里暖洋洋的,心想这是自己的爱情要来了么。
安如意看着王志手里拎着空荡荡的酒瓶,表示疑惑,“你怎么到这来喝酒了?”
王志苦笑,“只是爱好。”
安如意拈指嗔道:“当真是个怪人。”
……
一路闲聊,王志带着安如意来到了后山竹屋。这一路上王志了解到这安如意也是十岁从师,弯腰下马样样精通,名副其实的当家花旦。
她让王志搂着她的腰,当即表演了一个下马。
王志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鼻尖传来一丝丝幽香,心神荡漾。
安如意深情地看着王志,王志以为她这是要向自己表白了,谁料她居然冷不防地问了一句,“听说你们这的蒋台儿曾经也是当家花旦,样样精通,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志想起了二师兄蒋台儿,便点了点头,“是啊,师兄长得俊俏,是我见过天底下最俊俏的男子。”
安如意听罢脸上倒露出一丝自豪,“你能带我去看看他么,我久仰他大名许久了。”
王志看着二师兄的房间灯火还亮着,便欣然点了点头。
……
王志敲响了门,“师兄,是我。”
蒋台儿刚刚把戏服脱下,穿着白色内衫,便打开门走了出来。
一刹那,王志只看到一只明晃晃的匕首刺进了二师兄的胸膛。
二师兄本就被老怪物打伤过,新伤旧痛一起出来。当即踉跄退后一步,差点倒下。
安如意冷喝道:“蒋台儿,我要你死!”
女人如毒蛇,王志立马手呈雷电,一击将安如意打倒在地,原来这安如意并不会武功。
王志还要废了她的武功,蒋台儿却一把拉住了王志的手,“师弟,不可,她是我朋友。”
朋友?
王志愣愣地看着师兄。
……
屋子里,蒋台儿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原来这安如意是他一起从门的朋友,认了表兄妹。
“朋友,表兄妹?”安如意听罢俏脸涌现出一抹绝望,“当初月下客栈,洞房花烛,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洞房花烛?”王志一听就睁大了眼睛看着蒋台儿。我的天呐,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已经和蒋台儿行过房事了。王志暗暗埋怨,自己的春-心白白动了一场。
见蒋台儿还不认账,安如意索性站起身来,把王志扑倒在床上,冷眼看着蒋台儿,“好,你若当真不认我了,那我便是个自由人,也用不得你管!”
说着褪下了自己的青衫,露出牛奶般的肌肤……
王志的心扑通扑通跳,心想自己这算是被人耍流氓了?
“够了!”蒋台儿站起身来,胸前的伤口再次裂开,溢出丝丝鲜血。蒋台儿拿起匕首,哐当扔在了地上,冷声到,“我蒋台儿此生负你,是我不对,今日我这性命你就拿去!”
安如意听完戏虐地自嘲了一声,哐当一声打开门,冲了出去。
屋外传来了一声扬之啸的声音,“师弟们,大晚上在弄什么呢,好吵啊。”
王志连忙回道:“没事没事。”
蒋台儿看着王志,心有苦衷,道:“小师弟啊,你肯定也觉得我是个畜生,可是我呢,尽管作为当家花旦,那些朝廷的狗官,狗太监,却依旧坐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有一次,我只是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就把我拉过去,打掉了我的一颗门牙,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辈子就只是个戏子啊。唱着旁人的故事,可流着的泪,是自己的啊!我要修仙,我要变强!”
王志看着安如意的倩影消失在黑夜里,面露担忧。
蒋台儿乏力地坐在了凳子上,脸色惨白,“去吧去吧,把她给追回来,大不了我就一命抵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