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快去圣水池清洗伤口!不要让毒液扩散!”
直到听见熊神浑厚的怒吼时,张彦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原地愣了有10秒左右。
他有种感觉,自己的思维和反应速度都在不断下降,原本腹部被贯穿的伤口也不再疼痛,倒反而略有几分麻木。
抬起手,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的创面,能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凹陷……
还有,已经化脓变色的血液。
毒。
真的是毒!
少年努力保持清醒,支起身,连滚带爬朝圣母神像的位置靠近。
他甚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力量在驱使自己,也不明白面前这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还只是虚妄无根的幻觉。
整个身体的重量在一点点减轻,而那股让人沉溺其中的麻痹感,却在不知不觉间,占领了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
瑞卡在熊神帮助下继续抵抗着陪审团成员,但很显然,她并没有任何置对手于死地的打算。
少女很清楚,无论用任何方式,只要能活着撑过这一夜,不被剥夺轮回的力量,那就是胜利。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必须以最小代价作为交换,来保存自己与熊神的实力。
利用棕熊厚实的毛皮,瑞卡可以有效隔绝大多数毒液和锐器的侵袭。
但在面对神出鬼没,诡谲狡诈的陪审团成员时,恐怕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门外的缝合魔胎依然秉持乘胜追击的战略,一面同少女勉强僵持,一面继续打着张彦的主意。
伴随着腹腔内痛苦的嚎叫,它原本被敲碎的触角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不出几秒便再次重整旗鼓,划破蜡烛顶端微弱的热流,再次朝目标狠狠戳了过去。
“小心!”
毒液对张彦身体的侵蚀速度越来越快,刚才还勉强能挪动四肢,可现在却只感觉浑身虚弱,连抬起手臂都需要耗费很大力气。
偏偏就在此时,那几根熟悉的“老朋友”却刚好卷土重来,直接刺破少年的脚踝,勾住骨头,猛地往回一缩,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刺痛冲破毒液神经麻痹,让张彦不得不再次举起警棍,朝脚踝处奋力挥击。
可由于体内毒素已经扩散,他挥舞的力道却明显不如刚才,有几下甚至错打在自己小腿迎面骨上。
“坚持住臭小子!我来了!”
是……猫神?
耳畔突然回荡起猫神的声音。恍惚间,那个浑身布满白色绒毛的小东西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模糊的白色光点,在面前不停晃动着。
“实在抱歉,姐姐刚才有点事……你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样?!”
“咳咳,一言难尽,猫神……”
张彦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力喊出信仰的名讳,如同在悬崖边缘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不肯,不敢,也不想放松半寸。
猫神明白陪审团成员的弱点,在看到信徒脚上的活体锁链后,她便立即别过脑袋,飞速跃进圣水池中,又快速地折返了回去。
“该死的叛徒!给我松开!”
事出紧急,白猫也顾不得平日里的端庄形象了,直接张嘴咬住了脚踝位置的触角。由于刚才在圣水池中浸泡了片刻,刚咬住邪物,一股黑烟就伴随着尖锐的“嘶啦”声传进了少年耳中。
看样子,自己应该得救了吧。
但愿如此……
00:39 A.M. 4629 pasos 浩劫镇大教堂
冰凉的液体,透彻骨髓。
睁开眼,蔚蓝色澄澈的屏障外,瑞卡正用双臂托住自己腰际,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重复着什么。
仔细聆听。
那声音,虔诚的祷告声,似乎就回荡于自己耳畔边缘。
“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难,被钉在十字架上,受死,埋葬……”
哗啦——
身体被一股力量从圣水池中推出,视野瞬间明晰,却又再次沉入池底,伴随着鼻腔中残留的空气,一并重回水中。
圣母雕像低着头,圣水从空洞的白色眼球内,滴落而下。
“罪得赦免,肉身复生,以及永存……”
毒素的刺激让身体愈发难以忍受,闭上眼,无数诡异疯狂的场景正从脑海飞速掠过。
鹿头人身的神秘男子,在氤氲沼泽中漫提灯漫步。
悬崖对面,巨大蜂巢中央,那颗被蜂后悉心呵护的半人畸胎。
无数流浪狗组成的恐怖军团,在月光掩护下,从空荡的街道中央穿行而过。
屠宰场内,被铁钩悬在半空的死猪,正痛苦嚎叫,口中还依然咀嚼着自己的内脏。
“你们,离我远点……”
滚开!!
张彦挣扎着,试图从水中坐起,但越是这样,周围那股力量却越是将他往深渊的位置拽去。
张彦,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不能死。
深渊底部,一位被水泥和铁链包裹的少女,正在五彩斑斓鱼群的簇拥下,伸出双臂朝他微笑着。
那张脸,为什么好像,像是……
瑞卡?
复活吧,我的兄弟。
浩劫镇的灾难,唯有你能够破解。
“不,不……不是!我不能!!别过来!!”
等张彦甩脱噩梦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熟悉,且富有规律的机械鼓声。抬起头,两道明晰的光点从脚底缓缓亮起,再次指向了前方未知的黑暗。
这里是……荣誉厅。
难道说,已经死了?
等等,绝对不可能。
猫神之前说过,如果被陪审团成员杀死,自己便将永远失去轮回往生的能力,当然也没有资格再回到荣誉厅了。
可现在,呈现于张彦面前的一切,却根本不是幻觉。无论脚底冰凉的触感,还是四周那纯净到令人窒息的空气。这都与初次在荣誉厅时的感受,没有分毫差距。
“张彦,我们又见面了。”
光点尽头,那具蜷缩在石质王位中央的骷髅,正在黑色薄纱遮蔽下,朝张彦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
它语气平和,一字一顿,虽然词句中透着略显机械的友善,却总给人某种难以信任的错觉。
如之前那样,张彦深吸口气,调整情绪,假作平静般走向了这具诡异的骸骨。
“我刚才不是被陪审团杀死了吗,怎么会回到这里?”
“你没有死。在生命即将终结时,是那个叫瑞卡的女孩在圣水池救了你,祛除你体内的剧毒——你应该感谢她的仁慈。”
依稀记得凌晨,在失去意识之前,瑞卡的确把自己带到了圣母像下方的水池中。在水中来回荡涤,嘴里还念叨着几句古怪陌生的词咒。
在……什么地方,受难来着?
也正是在那里,张彦接受了人生当中最古怪,最迷幻,也是最难以忘怀的洗礼仪式。
“这么说我成功活过了第一个晚上?浩劫镇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吗?”
在经历过诸多艰难险阻后,如今张彦对所有超出人类常识的生物,几乎都抱有无法抗拒的排斥。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隐藏了那种心境,朝骸骨所在的方向又前进了几步。
“当然。只要你继续遵照命令,万物便终将回到正轨。你手中的项链已经没有价值了。如果愿意,可以把它放在荣誉厅,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
项链?
听到人头的话,张彦下意识愣了一阵。
他并不觉得自己手中握着什么项链,可低下头,却真的看到了那缠绕在指节间,散发着夺目金属光泽的宝石吊坠。
记得之前,猫神就提醒过自己,可以把项链换成积分,买一些保命的东西。
看样子,这所谓的积分,应该就是浩劫镇目前的通用货币了。
“那你看它能换多少?”
说着,张彦将纯金小猫朝人头递了过去。
在手臂即将伸平时,项链竟突然被分解成一堆碎块,直接就堂而皇之地消失在了张彦面前。
积分:4500
信仰图腾:猫神(未强化)
今日任务:前往断肢游乐园,并至少消费一次积分
任务奖励:随机强尼表弟皮肤(普通)
智能手环上的主面板,不出所料地更新了。看来刚才那副吊坠,给自己带来了整整4000积分。他现在还不清楚积分与商品的兑换比率,因此也无法估算4500积分的分量。
但至少,这4500积分,也多少能算是启动资金了吧。
“强尼表弟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要它的皮肤有什么用?”
“强尼表弟是独属于你的人偶跟班,它能够跟着你自主行走,也可以随身携带,并通过装备不同皮肤来提供各类光环加成和协助。除了在装备特定皮肤外,强尼对其他轮回者而言都是无形的。也就是说,大部分时候,除你以外的其他人,都无法察觉到强尼的存在。它是独属于你的。无论对抗肉王,破解诅咒,还是猎杀怪物,强尼都会是你不可或缺的好帮手。等你醒来回归现实,我就会把强尼表弟送到你的面前。”
听完介绍,张彦也多少意识到,这所谓的“强尼表弟”应该和游戏中辅助的位置大差不差,虽然无法直接加入战斗,却也能通过其它方式,为自己提供有效的加成,间接影响战局。
回想起昨晚同陪审员的战斗,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在面对如此强大的刺杀者时也照样是疲于应付。如果当时能有个辅助加入战局,那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局面吧。
“好的,我明白了。你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吗?”
人类残骸突然陷入了毫无征兆的沉默。
“别相信所有轮回者,也不能把自己的忠诚交给任何图腾。要记住,他们中有一部分在利用你……而有的,甚至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