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女，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就领着身后一大群人，怒气腾腾地走了。

童谣小跑着到陌无言的面前，勾着他的手，似抱怨似撒娇，“从小到大就没人敢当面说我的坏话，结果到了你这谷里面，没有一个不厌恶我的，哼，还叫我等着，等着就等着，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我不厌恶你的，”陌无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就很喜欢你。”

“切”童谣撇了撇嘴，脸上却是笑着的。

两人走到河边时，陌无言看着童谣，开口道：“从悬崖上摔下来的那些伤都治好了吧？”

童谣陡然像只刺猬般，戒备地看向陌无言，声音有些尖锐，“你什么意思？”

陌无言伸手，将童谣的左手拉过来，再将衣袖往上翻，露出她白皙光洁的小手臂，陌无言的指腹在童谣的手臂上慢慢划过。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这里有很长的一道疤，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童谣抿着唇，不说话。

陌无言将童谣的手放开，说道，“既然伤好了，明日就出谷吧。”

“我这无言谷里面，不收留无病之人。”

许久，陌无言才补上这一句解释，干巴巴的。

如果说之前在问道伤势时，童谣的反应像一只刺猬，那么此时的童谣，无疑已经毫不避讳地将全身的刺，都朝着陌无言毫不掩饰地亮了出来。

不再是缠着陌无言撒娇时可爱娇蛮的样子，她的脸上一片冷然，说不出的讽刺。

“哦，要赶我出谷啊？把我武功全废，然后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最好把我舌头也一并割掉，然后把我扔到谷外去吗？”

不只是讽刺，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阴阳怪气甚至是无理取闹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见陌无言脸色一变，“谣谣，你在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童谣毫不退让嗤笑一声，“你们刚才那么多人在书房里，不就是商量着怎么处置我吗？我还不能说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陌无言忽然身体一僵，他猛然背过身去。

在童谣看不见的背面，伸手拿出一方绣帕，一边缓慢而小心地擦拭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色血液，一边用平稳的语调说道，“你放心，明天我会把你平安送出谷，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为了压抑住喉咙中浓厚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声音平缓而低沉，比起平时的语调要冷漠上许多。

而且，他这样背过身来的姿态，就像是受够了童谣的不耐烦，宁愿转过身去也不愿面对她的样子。

“陌无言，”童谣叫了他的全名，“我为了找你，闭着眼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一点犹豫也没有。”

陌无言身体一怔，然后伸手捏着帕子捂嘴的力道更大了些。

“为了留在你的谷里，我忍受他们对我的嫌恶，甚至还想办法融入整个无言谷，我第一次伺候人喝药，我第一次扫地，我第一次因为你，在乎别人的看法，想要让谷里面的人喜欢我，不再讨厌我。”

“我死缠烂打地想要赖在你身边，“童谣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些颤音，“陌无言，我是一个郡主，我爹是大将军，我娘是长公主，我表哥是皇帝，我舅舅死前，和传位诏书一起传下来的，还有对我的赐封，甚至免我一死的特权。有很多人想要讨好我，哄着我的。”

童谣红着眼睛，“陌无言，我再问你一遍，你明天，真的，要赶我出去吗？”

陌无言背着身子，许久都没有动静。

童谣听见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就见他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苍白，双手缩在宽大的袖摆中，垂在身体的两侧。

“明天，我会把你平安地送出谷去。”

童谣听见了他的声音，像冰雪一样，寒了她的心。

却没有看见，陌无言垂在身侧的袖摆里侧，已经被血染得红透了，像寒梅盛开在冰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