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典史高见，台湾甘蔗一年不止两季，如果风调雨顺没灾没难的话，甚至能够种到三季。”

三季...

郑森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甘蔗是用来制糖的，如果能够达到一年三季甘蔗的产量，那每年能够得到的蔗糖将会是一个不菲的数目，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经济来源，而且这东西耐储藏，还不愁销路，稳赚不赔的买卖。

阎应元拍拍手：“不错，蔗糖是个好东西，江南富家子多如牛毛，糖价一直居高不下，如果能够在台湾大规模种植甘蔗，想必不出几年，此地就能吸引汉人前来垦殖了。”

他说完，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喜色，大明内部流民四起，如今已是四面漏风，比起在大明饿死，渡海前来台湾种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几句话说的很不错，陈子龙，何斌听了也是止不住的点头，只不过郑森却默默摇了摇头，几年？

别说几年了，一年他都等不了，现在是二月份，再过两个月李自成就要攻入京师，到时候崇祯上吊煤山，福王南京登基，满清南下，大顺败退，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可都是在今年发生的，时间不等人，种地虽说稳妥，但耗时太长，不行。

心中否定了短期内靠甘蔗充当第一桶金的想法之后，郑森快走几步，负着手幽幽的讲道：“恐怕等不了几年了，北边的局势糜烂至此，国朝崩塌就在即刻，得找个来钱快的生意才行。”

“这...”

何斌有些不解，他在台湾多年，对大陆的局势不甚了解，在陈子龙和阎应元一脸沉重的对他讲解之后，何斌才恍然大悟。

四人一路走着，路上再没有半句话，直到眉头紧锁许久，忽然展开的何斌哎呀一声，他们这才停了下来。

“何老，怎的了？”

何斌讪讪一笑，赶紧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台湾岛上除了可以种甘蔗以外，还有许多矿产，只不过这些矿产大多分布在中部的山区之中，难以开采，但除了矿产以外，岛上有一个东西不仅在山区有，在平原上也有。

“水鹿！”

“水鹿？”郑森歪着脑袋，他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不过想来应该是和麋鹿驼鹿梅花鹿类似的东西。

何斌点头，然后转头指着东方说道：“台湾全岛遍布沼泽河流，水鹿更是数不胜数，单单是去年一年，荷兰人在台湾就收了至少三万张的鹿皮，这些鹿皮大多都卖去了日本，售价不菲！”

鹿皮，这倒是个不错的生意，主要是来钱快，就算不从福建招人过来猎鹿，只从原住民手上收购鹿皮，再这么转手一卖，也能获利不少，而且还能趁此机会和原住民建立友好关系，方便日后对其进行统治。

只是...

郑森沉吟片刻，问道：“何老，这鹿皮生意做了多久？岛上的鹿可还够吗？”

“可，可还够？”何斌有些被郑森给逗乐了，他开怀大笑：“公子放心，台湾的鹿以百万计，就算是猎上个十年八年也没问题！”

鹿皮的生意确定要拿下之后，郑森便没闲着，仅仅两天，他就直接派人过去和荷兰人联络，让他们不要在台湾收取鹿皮了，从此以后台湾全岛的水鹿只能由郑氏收购。

当这封措辞强硬的信件被送到热兰遮城，总督的桌子上时，加龙面色严肃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对方的试探还是什么，总之这意味着新来的郑一官之子，那个名叫郑森的家伙，似乎有些不太懂规矩。

“可恶！”

他想到了将价值数十万两白银每年的鹿皮生意交给郑氏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他同时也明白，在台湾违抗郑氏的意志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一上任就面临着这么一个两难的问题，加龙这个总督，当的着实是心塞。

加龙挠着脑袋，他的眼睛每看一次那封信，就会觉得心里又挨了一刀，赶忙转过了视线，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能轻易决定的，毕竟他才刚刚上任，就连热兰遮城都还没熟悉呢，而且此事事关重大，搞不好多半是个大黑锅，自己可不能当这个愣头青。

在房间里渡步良久之后，加龙只感觉胸闷气短，他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了鹅毛笔开始写道。

“尊敬的郑森阁下，我觉得阁下的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还是在可以商讨的范围之内，只不过这件事情干系重大，必须由巴达维亚方面决定，这样...”

“唰唰！”

郑森抖了抖手上的纸张，看着那上面的一手还算工整的拉丁文，撇嘴嘲笑道：“这个加龙胆子很小，这点主张都做不了还当甚么总督。”

郑鸿逵在昨天晚上和他彻夜长谈，确定了郑森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实事之后，便没多说什么，乘船回了福建，临走时跟郑森说了他会告诉郑芝龙这边的事情，会多给郑森一些援助，而他自己，是要回镇江继续巡视长江的。

郑森是正在去往大肚的路上收到这封来信，他只看了一眼，加龙的拖延之心暴露在其眼中。

从台湾到巴达维亚，这一来一回就要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商量扯皮，他岂不是得等上一个季度？

真有这么长时间跟他耗的话，郑森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把鹿皮的生意要过来了，台湾是郑氏的地盘，水鹿自然也是郑氏的，之前让你们收购已经是给足面子了，现在我要收回，你还隔这东拉西扯？

“郑久，派人去告诉荷兰人，报告总部可以，不过在报告总部之前，先停了收购鹿皮，等到他们那边来信了再说也不晚，就这样吧，对了，记得带人接手账本，赶紧交接。”

他一挥手，把信给了一旁骑马陪伴的郑久，吩咐了下去。

郑久闷声应下，旋即勒马回头，朝着南方热兰遮城方向疾驰而去。

队伍还在继续，这已经是出发的第三天了，离开了台南汉人的聚居地之后，中途经过的地方大多都是尚未开发的处女地，有些则是当地熟番耕种的土地，只不过熟番的地和汉人的地那是完全没法比，他们只会一些粗糙的耕种手法，不少番社甚至还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社会程度很低。

热兰遮城附近的台南到大肚社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大约有三百多里路的样子，只不过因为道路坑洼，行程才被拉到了六天。

第六天，天气晴朗，郑森也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大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