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热兰遮城。
看到远远朝港口驶来的七艘大福船,加龙放下了手上的望远镜,他神色颓废,大概是清楚了郑家的意思,公司在福尔摩沙的统治恐怕要走到末路了。
果然,匆匆出了城堡来到港口等待福船靠岸迎接的加龙,一看到郑森率人走下来后,迅速凑了过去,却发现对方对他的态度和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了明显的变化。
“郑森阁下,总兵大人的身体可还好吗?”他语气谄媚的问道。
“哦,是加龙总督啊,父亲的事情不便与你们说,只是父亲拖我给你带了一句话,鹿皮生意你们不能再做了,还有,每年的税款要再加十万两白银。”
郑森表情很平淡,说出的话却让加龙心里滴血,鹿皮生意那可是一年数十万两白银的生意,我们荷兰人都做了这么些年了,现在说不做就不做,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还有,每年给你们郑家上交的钱还不够多?又要再加十万两?
他听完只觉得身体发抖,抬头想要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二的时候,就听到了郑森的呵呵笑声。
“怎么?加龙总督有意见?那可以去福州问一问父亲,正好这些船还没离港呢。”
加龙连连赔笑,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巴达维亚方面最是害怕和郑一官起冲突,每年的银两都是早早地准备好提前发船,到了时间运送银两的船已经在安平的郑家港口停泊好了。
如果因为鹿皮的生意就和郑一官闹矛盾,巴达维亚方面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撤职,这一点,加龙很清楚。
郑森离开了热兰遮城,到达双溪口的时候,得到了双溪口数千名汉人的欢呼。
“公子,总兵大人如何说的,可同意将荷兰人的生意拿过来?”
进了双溪口的大宅之中,这里因为地方宽敞,已经成了他办公的地方。
郑森解下身上的大氅,抿了口茶水说道:“父亲点头了,我想让父亲支持我在台湾经营,他没有同意,只是给了我日本的贸易路线,并且允诺支援我些银两,其余的,就都看我自己的了。”
“这...”何斌神情有些复杂,没有郑芝龙的大力支持,想要将台湾经营出个模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郑森,他能做到吗?
“啪!”
一道拍掌声骤起,陈子龙起身,他脸色大好,上前指着郑森道:“郑森,你是说现在台湾是你掌控了?”
“嗯,可以这么说,方才我在热兰遮城和加龙那厮谈话的时候,还向他多要了十万两白银每年,这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再加上鹿皮和日本的贸易,粗略估算下来,每年应该能收到百万两白银。”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么看自己手上的资源还真不少,郑氏的船只都是自家的,可以随便用不需要给钱,这么一来运人的载具就解决了,只要保证人运过来死亡不要太多,那就大有可为。
陈子龙听后连连点头,嘴里呢喃着:“如此便好,这些天我在台湾转了转,气候虽然恶劣了些,但是土地肥沃而且皆是无主之地,你可知江南寸土寸金,到处都是无田的佃农,把他们运来台湾,必定能够迅速扩充台湾人口!”
“是,此算计我心中已经有过,不过台湾地方偏僻,烟瘴之地他们怎肯愿意来?”
郑森怎能不知道江南地少人多,只不过那地方的人很多都是宁肯在江南给人家当佃农也不会去他处的,想把这群人拉过来比较困难。
“非也,你只需要在招人的时候说,每人前来都给钱粮,三五人一头耕牛,地开垦多少是多少,决口不提去什么地方就行。”
“你这不是骗吗?若是他们到了地方发现不对,闹起来如何?”
陈子龙哈哈笑着,摇头解释道:“非骗,江南佃农日子过的可不好,将他们带过来台湾是过好日子,怎能叫骗?再者说了,只要郑森你对待他们比江南士绅好,他们如何会反对你?”
话说到这里,阎应元也站了出来:“陈兄说的在理,乱世用重典,此非常时刻,陈兄与我二人皆信了你的话,京师陷落,朝廷将亡,如此乱世怎可还担心这担心那?”
“是了,前几天从江南来的船上带了消息过来,说是京师自从发出命天下兵勤王的诏书后,再无音讯,现在某才觉得,郑大木,你可真是个妙人!”陈子龙跟着说道,脸上是无比的兴奋,他这是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成了,将来封侯拜相也是有可能的,何必再受江南那帮子老家伙的气?
郑森起身拱手:“两位愿意出谋划策辅佐我,森自然感激不尽,只是江南我不熟悉,不知...”
他说着,眼睛瞅了两眼一眼,陈子龙与阎应元顿时心领神会,当即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会写信送到江南,到时郑森的人只管去就是,必定有人联络接应。
鹿皮的生意现在还不能做,主要是因为眼下正值初春时节,水鹿分娩在即,小鹿出生后的几个月需要吃奶,而且没有母鹿照看生存几率会大大降低,一般大规模捕鹿都是在秋天。
不过现在大肚社这些熟番手里也有一些去年存下来的鹿皮,可以收购。
双溪口位于一条溪流旁边,这溪流流量不大,但也能通行几百上千石的小船,村社南边的溪流边,一处崭新的码头已经修建好了。
此时正有一些平底沙船操着桨张着帆从下游上来,停靠在码头上运送些物资。
郑森走过去看了看,是一些红色的泥土,问了旁边的人后才知道这是用来烧制造炉子的砖土。
应该是他带来的那些铁匠,瓷器匠人要的,这些人他都妥善安顿好了,每人每月的银两比在福建时还要高一些,至于房屋什么的,台湾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了,顺着溪流朝上游走上一二十里地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树林,随便砍几棵树就能建起一栋房子。
不过木房子是用来应急的,等到砖窑造好以后,统统都得换上砖房。
双溪口原有的砖窑太小,满足不了急速膨胀的人口,就郑森这两次带来的一万多人分散到台南各处,到双溪口的也有一千多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