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才正常,若是没问题,哈哈!”
杨于两见他不以为意,愣了一下后便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他跟在郑森左右走着:“是了,这些人的品性,没问题才叫奇怪。”
喃喃两句之后,杨于两向郑森问起:“大木你打算怎么办?”
郑森嚯的停了下来,扭头笑笑。
“怎么办?这得看他们,如果识相那就一笔带过,既往不咎。”
“若是他们不识相呢?”
杨于两嘿嘿笑了起来,冲着郑森挤眉弄眼。
“呵,不识相?”
...
东宁府,府城。
疫情被控制得当,隔离区的人也陆续开始康复出来,整个大岛的走向开始好转起来,这是好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因为疟疾可不看人传染,一旦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谁都别想好过。
所以,当连续几天都没出现新感染的患者,郑森便广邀整个东宁府的乡贤士人来东宁府赴会。
名义上是庆贺此次在大疫之下东宁仍旧安稳如山,实际上其实是项羽请刘邦。
“鸿门宴呀!”
何斌站在郑森身旁,面色如常的看着一众赴会的人,心中嘀咕起来。
与会者约有百十人,虽然每桌上的饭菜都很丰盛,但他们却没把心思放在上面,郑森到底是个年轻人,阅历底蕴都不足,尽管表面上掩饰的不错,可还是被他们发觉出了不对劲,上百人皆停下动作,静等着郑森开口说话。
左右看了一眼,心道不愧是封建地主,人心权术这些把戏玩的贼精。
“诸位怎的不动筷?这可是我从父亲那里要来的厨子烧制的,嗯,味道真不错。”
郑森旁若无人的吃着菜,一语落毕之后,蓦的钻出一人奉承起来。
“公子倘若喜爱,只吃便是,我等腹中不饥。”
那人说完嘿嘿笑着,就要坐下。
“啧啧,只吃的下一口而已,眼下岛上疫病威胁暂解,可我这心里却一直不安生。”
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郑森眼睛四处瞟着,扫过了每个人的面孔,惆怅说着。
过了半晌,发现没人回应,他只好满脸带笑的摇头继续说道:“东宁,乃吾父起家之地,年初我来台经营,耗费半载所用钱粮无数,求的便是一处足以自保之地。”
“可是!”
这两个字郑森压的很重,很沉。
“有些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胆大妄为,在底下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欺上瞒下沆瀣一气,是不是,觉得我不过刚加冠,容易拿捏?”
对付这群人,直接来硬的不太好,而且要是除掉了全部,恐怕会让郑森背上一个坏名声,对将来吸引流民不利,再说福建那里还有几十个东宁大学的教授呢,这种时候,就得麻烦一些了。
郑森在台湾的权力无人能比,他这么赤裸裸的发难,底下顿时就喧闹了起来。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郑森不急着开口,先等他们内部自己出现分歧再说。
“请公子明察,我等何时做过有损公子利益之事?”
“是也,大公子来台半年,我等皆是事事助力,不曾有过半点怨言,如今为何反目成仇,望公子勿听信小人之言!”
没等到对方低头认错,郑森反而被几个年长的家伙怼到了面前,喷了一脸唾沫子。
望着这一幕,何斌不禁头疼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可知郑森是谁?那是福建总兵郑芝龙的长子啊!
郑森乐了,呦呵,还敢狡辩?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还真能被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还好郑森提前就把他们的各种反应都预想了个遍。
“涵斋,把东西拿出来吧。”
一声既出,一直准备就绪的杨于两噌的窜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张桌子滕清,然后叫来了几个手下,每人都抱着一摞书卷。
“兹是崇祯十七年四月二日,来台潮汕之民八十六人,无具无牛,所耗之银两...”
读完一段后,杨于两质问起面前的人来。
“好叫大木兄知道知道,为何我带人前去这八十六人所记载的居住之地查看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反倒是汪员外您,明明册子上记载的你家共计丁口一百一十二,可听乡人说,你家每月采购的粮食,就高达三百石之多,就算一人一日食五斤,也不过是一百五十石,汪员外,这您如何解释?”
边听郑森边自顾自的点着头,落后的行政体系导致中央权力难以管辖到基层,基本都靠乡贤自治,而乡贤是群什么东西?
那就不是个东西!
前半年他用来打基本盘,招募足够数量的汉人,后半年,就是大刀阔斧的开始搭架子了。
搭架子的第一步就是先把原有的烂摊子给掀了,不破不立嘛。
杨于两咄咄逼人的语气和那只是看一眼就要人命的册子让在场的诸位乡贤地主们坐不住了,他们纷纷焦急起来,人人自危。
偏偏这时候杨于两又加了把火:“诸位,这里还只是一小部分,现在还有在下的人在继续查哦。”
“扑腾!”
站出来说话的几个地主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其中一个强打精神抬头与郑森说着。
“公子意欲何为?”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唉,早点这样不好吗?
郑森眯着眼站了起来,砸吧了两下嘴:“各位的吃相实在难看,要是换做十年前,是父亲的话,恐怕诸位的脑袋已经没了。”
十年前,正是郑芝龙驰骋海上的时候,那时的郑芝龙刚刚于金门击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一时之间风头无量,谁敢拭其锋芒?
这是诛心之语,意思就是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听好了,咱是海盗起家,杀个人不是随随便便,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好家伙,这下全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触怒让郑森不高兴。
他们这时才想起,面前这个刚刚二十,看起来正人君子又有儒士风范的年轻人,其实是大海盗郑芝龙的儿子!
而且小时候在日本长大,性子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