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从灵初入府的第二日开始,沈府上下果真煞有介事地为毓氏挂了七日的丧。
而苏渺渺为了修补之前差点在沈逸心中崩塌的人设,还亲自去了一趟城东的寒禅寺请来高僧,为毓氏做了一场很是体面的法事。
此事一经传开之后,沈家亦挽回了不少的颜面与名声。
沈逸对此很是满意,反手就把功劳全记在了苏渺渺的头上。
至于吴妈,那自然是极其意外、又完全在情理之中的,于灵初昏厥的当晚,便投湖自尽了。
沈逸本就有意偏袒娇妻,此事一出,他当即便宣布事情到此为止,所有人不许再提。
沈母虽替毓氏母女心有不甘。但如今有了苏氏安排那场法事的功劳在前,她就算是开了口,自己那猪油蒙心的儿子怕也是听不进的,保不准又凭白地令母子再多生嫌隙,得不偿失。
故而,她也只得作罢。
于是,借着沈灵初一连昏迷的这数日,心机深沉如苏渺渺,早已打完了一场又一场十分漂亮的翻身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待灵初完全恢复意识地清醒过来,时间早已将将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彩儿蹲在那床头,细细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与灵初知晓后,便抽抽噎噎、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原来您说的计划,就是指这个?可若是一回到这沈府,便要害的小姐你一病不起,那彩儿倒宁愿不要回来才好!咱们归元镇的小医馆多好啊!比在这乌烟瘴气的沈府里,不知要舒坦多少倍!”
灵初有些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那个小医馆,她们是铁定回不去的了……
还有这病,也完全不是她的计划啊!
她抬起仍是有些酸楚无力的手,捏了捏彩儿的包子脸,
“你当小姐我,是神仙么?
生病这种事情,哪里是我能够计划得了的。
那日,该说的与该做的,我已经都做全了,想来也是过关了的。
不过这病,倒确实是来得及时。
否则,咱们若要凭着自己想办法,让娘亲的灵牌这般体面的进入沈府祠堂,怕也是十分困难的。
还有那吴妈,虽然叫她死得便宜了些,却也一样胜在不必再由咱们来费心出力了。”
她白着脸,虚弱地挤出一点儿笑模样,
“如此想来,我这病得还挺值。”
闻言,彩儿的一双眼睛立刻就红了。
她一脸心疼地握住自家小姐的手,
“小姐,这回真的是苦了你了……郎中都说,你这病一下子来势汹汹,很是有几分凶险!如今虽然已无大碍,但也一定要仔细地将养一段时日,往后才不容易落下病根。
你放心,如今还有老夫人在帮衬着咱们呢!
您是不知,沈老爷和那些个什么夫人、小姐、少爷的,虽然每日都会巴巴地前来探望,但统统都被沈老夫人和奴婢给挡回去了。
老夫人说了,谁让那些人先前那样欺负小姐你呢?
现如今,你只管好好地养病,等什么时候大好了、想见他们了,才能让他们进门咧!”
闻言,灵初不由得无声一笑,心头亦是一暖。
她的祖母和彩儿,这是变着法儿的在帮她出气呢。
如此甚好。
在这暗潮涌动的沈府之中,能凭白的捡些安静无波的日子来挥霍,她得好好珍惜才是。
......
天界。
琼华宫。
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在人界的十数日,于九重天界之上,不过才过去一两个时辰的光景而已。
自坟地一别之后,这厢的灵初早已出生入死了数次。
墨珩却不过是才回到自己天宫之内的书房不久。
坐在那青烟袅袅、金边玉砌的书桌案头前,他有些意兴阑珊地翻阅着面前的折子。
刚刚那个人界小丫头教训起下人时的样子,他站在暗处,自然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光凭那一脸嚣张跋扈的神情,就绝不会是那只秉性至纯的凤凰,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他真是魔怔了。
师尊为灵儿推衍出的因果盘中,那一丝暗含生机的气运,的确是出自于人界。
可这一份生机究竟何时才会应运而生,即便是集天地因果而化身的师尊,亦无法将其捕捉。
足见这一份生机,有多么的微渺难寻。
这又岂是他能在随意间,说寻就给寻到的?
但,这终究是一份希望。
一份让他能够有机会,为她重新弥补一切的希望。
距离那日凰族叛乱、灵儿陨落于琼瑶台,已经过去整整一千三百六十四年零八十一天。
但无论还需要等待多久,都没有关系。天界的寿数有无边漫长,他等得起。
……对了,倘若有朝一日,她当真在人界转了生,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性情?
如果还是和在天界时一个模样,那恐怕就算是在人界生存,也少不得要从小当个受气包了……
不行!
他一定要尽快、尽快地找出她的重生之地,最好能在她出生后的第一时间,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念及此,墨珩开始有些心绪不宁。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开始缓缓而动,起伏不定起来。
随着书房外一道气息落下,灵官阚青突然来报,
“帝君,司命与度厄两位星君,于宝华殿外求见。”
墨珩垂下眸子,收敛心神,
“传至书房。”
“诺!”
很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黑衣度厄,白衣司命。
眼下,这二人相视一眼后,立即齐齐见礼,恭声道,
“参见天帝陛下!”
墨珩无声地抬起手,示意免礼。
尔后,便保持着一脸探究地望着他们俩,等待下文。
毕竟,按照这两名天官往日里汇报事由的尿性,
但凡是好事,便皆由司命出面。反倒是坏事,皆有度厄负责。
如今,这位二星君却在私下里齐齐地找上门来,
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吗?
果然,他不发话,这两个堂堂的星君,便自顾自地低声争辩着谁应该先说,谁应该后说,
此刻,一袭玄袍加身、端坐于前的墨珩,显然是耐心已极为有限了。
那张如清风疏月般完美却清冷的脸上,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静静地扫过这二人,
最终,落在了司命的身上,
“司命,你先说。”
司命被突然的点名汇报给呛了一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他方才有矮下身回禀道,
“回禀帝君,司命谨代表天界众天官向帝君谏言,向四海八荒广下招亲贴,以甄选未来的新任天后。”
顿了顿,司命还非常不怕死地、非常直白解释了一句,
“帝君,您也该娶个媳妇了。”
墨珩:……
这群神官,是不是最近让他们过得太悠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