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
压抑下惊骇不安,于止和其余人一起恭迎焕尘。
焕尘眉宇间尽是凛寒,停也未停的过去了。
果然,他是听到了。于止自然不奇怪,自家尊上到底是叱咤六界的神君,芸夭那一声,恨不得惊飞整个寒潭的禽鸟,尊上又没有失聪。
寒潭界内,冰封三尺。
焕尘没有使用任何法术,步履徐徐地向芸夭所在的角落去了。
温泉与寒潭之间,也全是坚冰,甚至那一带更严重些。
这寒潭不是自然而为,也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焕尘已经推测到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是他方才态度不明,让于止想多了?
那于止当真该罚,还是重责。
“停停停……哈哈哈……饶命饶命……”
清脆的笑声,起伏在漫漫冰垒之后,是芸夭,听着这动静,她此刻正欢喜的不得了。
焕尘的脚步加快了,却更轻盈。
沧危山不受日月星辰的光辉恩泽,也无日夜更迭,此地天空年年岁岁都是澄净如洗,寻不到一瓣云絮,但颜色却是皎白透点灰,好像原本光洁的鲛珠蒙了尘埃。
前一刻,芸夭在盯着明晃晃的天不满,但冰凉的肌肤触及温热的泉水之后,心情大好,一时兴起而高歌。
她若知晓寒潭界内有许多神奇的石头,就不会那么大声了。于止说有事叩石,她压根没当回事,甚至还觉得让她敲石头,是有毛病。
不说她现在伤痕累累的手柔软金贵,石头能敲出什么声音?
可不巧,寒潭之石,有金玉之声,能传很远,在这里不控制音量,就会像她刚才那样。
“嗷嗷~”
忽的传出幼兽的嚎叫,声音柔细如初生的猫。
晶莹的一堵冰墙,遮住了芸夭的身躯,但可以隐约看出,她正胡乱裹着麻衣,蜷曲着身体,趴在地上。
还有一个绕着她蹦蹦跳跳的白球。
“云蜺,来。”
在芸夭和幼兽尽情玩闹时,已经站在冰墙后的焕尘,开腔还带点责怪的意思。
正情绪高亢的幼兽,整个一缩,原本圆滚滚的身子,变得像揉压紧实的雪球,但没犹豫,骨碌两下,跳到了焕尘摊开的右手掌中。
芸夭也站起来了,稍整理下玩闹间扯得凌乱的麻衣和头发,歪着头盯着幼兽。
她现在个头还不够,站直了,头顶也就到焕尘手肘边儿,现在焕尘右手托着名唤云蜺的幼兽,她只能瞧见他的手背。
“于止,带她去客舍。”
焕尘说完名字,于止就凭空出现了。芸夭正注意着焕尘的右手,只见他手指轻握而后缓缓下垂,就不见云蜺的影子了。
与此同时,地上的冰层也在退散,也没有留下一滴水渍。
“是,尊上。”
没有责罚,于止心中暗自吐了一口气。
“云蜺,来……”
芸夭表情故意扭曲的学焕尘的言语动作,然后对着已无踪迹的人,皱了鼻子。
“……”
于止眨巴两下眼睛,就装作没看见吧,毕竟才见识过尊上有悖常理的容忍。而且她说那么大声,尊上肯定听到了,自己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但到了客舍阶下,他把路上组织好的话,说了出来,“沧危山的规矩很多,碍于你是凡人,就不一一列举了,但要牢记一条,别乱说、别乱看、别乱来。”
“我要几套衣服,和吃的。”
听着于止的话,这是要她在这里定居?此时五脏庙待祭,浑身上下与乞丐无异,先讨要点东西,再寻思怎么逃出去。
如此想着,芸夭根本不会去故意做抗拒的事。
就是被困在一个房间里罢了,她在方家村时,不犯病的时间都是在帮方四娘做活,忙碌起来,没有朋友也不寂寞。她也不需要朋友,天生的那些不合常规的能力,没有带给她很成熟的心理和性格,但也让她与幼稚无关。
唯一担心的,就是方四娘。
以前她也想过离开或许更好,但方四娘视她如命,让她无法。
在芸夭愁眉长颦的时间里,帝君已经得知望日峰岩火巨兽的事,若不是碍于诸神在,他恨不得击碎玉案。
下属反叛就算了,还去惹涣宸君,丢脸!
老翁把信息传达给天界之后,就匆匆去了沧危山。但是他一个基层的小仙官,上天界都需要层层批准,沧危山是他说去就去的吗?
好在半道儿遇着一位同僚,还是有头有脸的神将甘勇,只是不甚欢喜的样子。
“神将您匆匆忙忙是要到何处去啊?”
老翁就是客气一问,但甘勇的回答让他心生快慰。
“帝君让我去沧危山,你带着个凡人作甚?”
甘勇问,眸光微暗,因为这凡人的情况不太好,还有点怪异。
“我也去沧危山,正寻不着道儿,不知神将能否捎上老朽,路上老朽再将这凡人的事细细道来。”
这话也不是威胁,或者吊胃口,老翁也觉着甘勇是随口一问。
甘勇答应了。
沧危山,客舍。
“你没摸过云蜺?我和你讲,它浑身软软滑滑,像云絮似的,叫声也好听。”
芸夭和日日给她送饭食的于止已经混熟了,也因于止表面上装的沉默寡言,实则整个沧危山,就他最能犯错。
“尊上居然没有生气,太不可思议了,我在沧危山待了四百多年,就见过它三五次,它往常都是待在尊上袖间……”
说着,于止猛然瞪大眼睛,看着芸夭,怪不得,尊上那么珍视喜爱云蜺这种萌物,要看上这屁大点的小女孩,也情有可原了。
妙啊。
“那它和我玩耍的那天,怎么落单了?”
“因为它不能离开沧危山,尊上若外出了,它多数自己寻个地方待着,没想到在寒潭遇着了你,你那一嗓子吓得我们差点形神俱灭了。”
“我并非有意,我一个凡人,一天之中见了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事,又心烦意乱,忽然四处冰封,还有一个巨大的影子遮过来,我要知道你说的叩石有用,我何必折磨嗓子?”
现在忆起当时的场景,芸夭还觉得云蜺太可爱了。
“还好尊上最近心情都不错……”于止忽然敛去悠闲,望了眼天,“来客了,我得过去。”
芸夭没关注凭空消失的于止,她也探头去看窗外的天,今日的天空有点不同,是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