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芸夭的不是别人，是淙。

他原本按答应焕尘君的，去找长轲，不料长轲先他一步跑来了这里。

芸夭想起那黑花银鳞的蛇，便躲了躲，“又来杀我？”

“你看你，我若真心要杀你，还需要费这些功夫？”

淙的眸子的浅浅的琥珀色，亮，又冷。

“你是担心他再来。”芸夭一语道破，态度冷漠。

“我怕他？”淙在焕尘君面前只能算一介小辈，但如今好歹是魔尊之长，用不着俯仰取容了。

芸夭笑笑，不与他争论。怕不怕，她不关心，淙亲切的一口一个“我”，而不是“本尊”了，必有猫腻。

“长轲与你都说了什么？他那只骚狐狸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你怕他说什么？”芸夭语调平常，但顾盼的眼眸，流露出几许玩味。

“此地不好详谈，去你住处吧？”

不待芸夭回应，淙直接消失在了阴影里。芸夭望了一眼门廊下的灯火，折回了住处。里面，淙十分不客气的摆弄着架子上的摆件，芸夭入内关门，站得稍远。

“他去王宫了，已有两日。”

“哦，他玩儿好了自会回来，我现在要认认真真的告诉你，长轲的话，你最好别信，还有那位，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淙盯着芸夭的眸子，眉眼微弯。

“洗耳恭听。”芸夭坐在下首的位子，似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褶皱的衣袖。

“话要说起来，及其遥远，你未封神时就和焕尘君认识，但那时我们也素未谋面，所以我不好作评。焕尘君生于鸿蒙之初，但在洪荒破碎后才执掌六界，不久就移权后世，他逍遥在六界之外，后来天界出现一次骚乱，以至于六界差点陷入混乱，焕尘君出手肃清，并改换了一代帝君，自那以后，他和天界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

“你封神后，颇得帝君喜爱，我若说你嚣张跋扈，你别介意，毕竟你下界到我魔族地界扫荡了一圈，又大闹了妖族领地，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找天界的麻烦，哪儿料到你去了沧危山，身受重伤后被焕尘君封印在了锦瑟之内，百年才得出。”

“而后就是焕尘君要帝君贬你下界，仙籍被削，神脉已毁，记忆也抹除的干净，以你现在的状况，是无法再回天界了。”

他说完之后，颇为惋惜的叹了两声。

这些都是真的，接下来才是撒谎，“你的瑟虽也毁了，但还与你联系紧密，长轲知晓后直接掠了去，狐族有可以控制他人心神的秘术，我怕他修复之后，会对你不利。”

芸夭捋着袖子的绲边，笑说，“你都说了，我回不去天界了，他还对付我做什么？”

“焕尘君没告诉你，你本就不是天界的？”淙故意挑唆。

“那我是何处的？”这阴毒的蛇，芸夭更不会信。

“我不知，但我晓得焕尘君有一灵宠，名为云蜺，它和你有关。”

这一句，芸夭有些动摇了，“这你怎知？”

“我有幸见过一次，它的气息与你吻合，而且和你很亲近。”

芸夭睫扇颤动了一下，没言语。她仔仔细细的回忆着，淙说的没错。长轲也对云蜺感兴趣，焕尘君随身携带着，也的确招怀疑。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焕尘君可以透过云蜺得知你的状况，长轲一直想打探云蜺的消息，你小心些。”言讫，淙就离开了。

就在芸夭静心思考的片刻功夫，眼前一晃，于止来了。

“尊上今日被祁海神君请去了，我来看看你，一切还顺利吗？”

于止总是那般活泼，好像心里存不下烦心事。

“不顺利。”芸夭如实回答，单玄逸一直虚情假意的，她根本没把握去完成。

女色他不爱，知己他不要，还能做什么？只能做工具。

“唉，也是难为你了，这样吧，趁这会儿有时间，我带你回去看望方四娘，她最近总是念叨你。”于止巡游人间，得空就去看看。

“单玄逸此时在府上，我担心他万一找我……”芸夭自然想见方四娘，就算正式的拜个别也好。

正说着，于止忽而屏息凝神，抽剑回身。

“嘶……”长轲稳住身形，指尖弹开于止的剑刃，“本君来寻芸夭，你这是作甚？”

于止收起剑，看着面容精致的女人，笑说：“您来找她有何贵干？”

“帮她。”长轲直言。

“那还真是劳您费心了，不过我们刚好有事，就不做陪了。”于止轻拉芸夭的手肘，立刻出发。

眨眼间，芸夭就被带着出现在方家村三里外的空旷田径上，远远望去，还有几人在田间忙碌。

“唉，在人间不得不遵守秩序，我们走几步吧。”于止顺手揪了一枝山花，似有不满的摇晃着。

芸夭没意见，还好平日里衣饰简便，坎坷的小径也能走，“近日长轲和淙，总到太子府去找我，他们似乎都对云蜺感兴趣。”

她故意这么说。

“他两个都没好心肠。”于止也是最近才弄清楚芸夭的来历，但所知也不多。

“那焕尘君呢？”芸夭问。

山间田野，清爽的微风徐徐吹来，于止摇晃花枝的动作早停了，这会儿是风在摇动。

“尊上凡事都以大局为重，有时会显得不近人情，但并不代表他的初心。”

这么说的时候，于止还有些忐忑，他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只是不想让芸夭误会尊上。

芸夭轻笑无言，沿着小路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