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者被冻成冰棍的左臂,赵一痕才明白自己上了柳湘君的当,这冰蚕蛊并没有什么沉睡期,只是暂时的而已。
这丫头诡计还挺多,倒是让她单纯的外表给迷惑了。
而柳湘君的到来,老者也知道,只是不知道的是她挟持的人是她,也不知道这青蛇的毒性如此之强。
他捏着青蛇的头,对柳湘君道:“好,我不杀他,但你得放了她!”
柳湘君怒道:“谁说不杀他,我要的是蛇!把蛇放进盒子里,拿给我!”
老者有些诧异地看向赵一痕,难道不是一起的?但很快他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找回木盒,将青蛇放了进去,递给柳湘君道:“现在可以了吗?”
柳湘君一手夺过木盒,将美妇一推,自己转身就施展轻功溜走了。
这老头的剑气太强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老者将美妇抱在怀里,低叹道:“你怎么来了!”
美妇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也叹道:“之前我看到你脸色不对,就知道他们来人了,刚刚看你们走了,我就悄悄跟来。”
老者道:“你都知道,还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不是责怪,更是怜惜。
美妇听着这话,不由的心中一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他护着自己,哪怕自己做错事,都不会骂自己,这样温柔的男人,总会让人心安。
“别再杀人了,好吗?十年前就杀了难么多,你不是跟我说不杀了吗?”
十年前,偿命村曾派过数十人来杀他,最终都被他利用天然条件和自己高强的武力都杀了。
“你不知道,一旦背叛他们,天涯海角,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被他们找到。我开茶馆,就是假装来执行任务的,混淆他们的视听,可是近两个月来,他们似乎知道了我的落脚点,来得人越来越多,虽然都不是找我的,但我怕一旦被发现,咱两就都完了。”
美妇道:“那我们就去一个没有的人地方,粗茶淡饭,躬耕陇亩,了却余生。”
老者更加搂紧了她的身子,叹道:“可,那不就苦了你了?”
美妇笑道:“有你便好,何须身外之事?”
一句有你便好,让老者更加惭愧,躲过了军营与官府,却偏偏躲不过偿命村的追杀,哪怕在异国他乡,也依然能渗透过来。
他叹道:“也罢,此生欠你太多,来世定一一偿还,潇潇洒洒看尽世间繁华!”
美妇锤了锤他的胸口笑骂道:“说什么此生来世,我们还有余生,还有数十载!就我们两,不让外人打扰!”
老者郑重道:“好!一切听夫人的!”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还未逃走的赵一痕,冷冷道:“小子,夫人心善,饶你一命,快走吧!”
赵一痕也很想走,但根本没机会,别看他两你侬我侬,其实老者一直在看着他,以防他走了。
他爬起身来,却听到美妇笑道:“不知我夫君的伤,可有解药?”
赵一痕顿了顿,抬起的脚,最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停下来,兴许是美妇的那句“别再杀人”的话触动了他吧。
他们都一样,或许赵一痕会比他好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寒水刀刀再次割伤了自己的胳膊,血流如注,他不知道老者的伤该用多少,只能酒囊装了半袋,丢给了老者。
“内服!”
老者面色有些抽搐,这也是个狠人,解毒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血,也幸好没有杀他,否则真不知道解药在哪里。
老者解开自己左臂的穴道,感觉那股刺骨的疼痛顿时钻入心底,他连忙将血灌进口中,杀过无数人,还是第一次喝人血,心想,这辈子值了!
喝完后,顿时感到丹田处一股热气腾升,舒服了很多。
美妇看着这种变态的解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偿命村的人果然各个都是异类!
老者看着赵一痕的背影说道:“军营就在城外三十里处,多加小心!不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赵一痕没有停下脚步,他觉得剩下的事,都有自己无关,何必再多费口舌?
但老者还是喊了出来。
“我们是一类人,以后的路越来越窄,若有缘再见,不妨和我们一起隐居!”
赵一痕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惊得喘不过气来,一类人,从老者讲述美妇的故事时,他就感觉到了,都有心背叛偿命村,同时也都有牵挂的人。
但他更复杂,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去做,他目前还不能背叛偿命村,至少在没有找到龙渊之前。
他顺山而下,又回到了住宿的地方。
坐在床上便运功疗伤来。
这是他第二次觉得自己很弱,第一次是三问道长。
这只怪所有偿命村的人在武功达到他这种地步之后,都会懈怠,不是因为自满,而是刺杀任务时,一般都是十拿九稳。
因为很多时候杀的要么像陈老爷一样,武功不高,且护院武功也很弱的商贾,还有就是像杨玉花那种没有武功,护院一大堆,却都没有他轻功高的人。
而且杀人手段多种多样,可毒杀,可偷袭,杀一些武功在他之上的人几乎少之又少!
何况偿命村也会按照实力去分配任务,故而这些年武功并没有精进。
柳湘君带着青蛇走了,不过赵一痕并不心疼,毕竟这也是他抢夺过来的,不过还是有些遗憾,若是去了军营,自己就会多一分把握。
夜里的景兰城也很热闹,由中土传过来的灯笼亮遍全城,街上人也是热闹非凡,几乎与洛阳和成都差不多。
赵一痕对于异乡一词没有概念,长年奔波在外,几乎就是居无定所,就连洛阳的小木屋也是一年中去不到两次,若是任务比较难,甚至一年都去不了一次。
而今日,他却觉得有些寂寥,他想到那位老者和美妇,两人的恩爱,让他有些动容,但对他们的未来,又有一些担忧。
不仅仅是担忧他们,更是自己。
他很有可能会和老者所说的一样,步入他们的后尘。
这一夜,他的脑海很乱,也很烦恼,这就是老者所谓的生命之气。
他自嘲的笑了起来,索性也不疗伤,戴上斗笠,去酒馆喝个通宵。
喝酒能让人沉迷,并不是贪图它的醉意,而是在意醉后不知所谓。
一切神烦之事都会抛诸脑后,只是赵一痕的酒量有点大,正常人八杯可醉,而他三十杯也不会醉。
酒馆很热闹,楼上有鼓和笙的演奏,声音充满了欢快与隆重,一曲之后,楼上楼下传来一阵掌声,接着便有伙计拿着一只铜钵向客人收钱。
赵一痕心想,这不就是在酒馆卖艺吗?竟然与中土一样,这让他想到了孙木香,那个可怜的女子。
不过幸而遇到了自己,想必以后得生活也会幸福起来。
拿铜钵的伙计是个少女,鼻子上戴着金扣,耳边金耳环,彩布包头,这种异域风情的女子,赵一痕还是第一次看,不由得觉得有趣。
她来到赵一痕的座位上,摇晃着手中的铜钵表示打赏。
赵一痕看着铜钵里有贝,有铜板,却没有银子。
但他不是吝啬的人,从怀中取了一枚碎银,大概有二两,丢了进去。
少女见到是银子,颇为惊讶,拿起来看了看,就眯起了眼睛,笑着离开了。
真是一个活泼的女子,相比而言,她比孙木香幸福多了,至少她还是个收赏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