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的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夹杂着些颓丧。
这些结果,他都知道,当他第一次听到冰蚕蛊的名字时,他便有些怀疑,直至赵一痕说出真相时,他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茫然。
因为冰蚕蛊,五代前的长辈们便险些被灭族。
因为冰蚕蛊,他们迁徙至此,不仅让冰蚕蛊杀了自己的族人,又让族人背黑锅。
因为冰蚕蛊,这次又要迁至别处。
此次去了罗氏鬼国之后呢?还会不会旧事重演呢?
他不确定,也不敢确定,这个真相,他不能接受,所以一直也不往这方面想。
少查一件事,便离真相远一分,想必乔忠信也是这样想的。
赵一痕看着大长老不知所措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何,真相虽然是他瞎扯的,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他们不一直都想查到真相吗?
他不是很明白这些老一辈人的真正想法,没再纠结这些,道:“先带你去暂避之处,一天之内必须全部过去,明日之后便按计划行事,迁至罗氏鬼国。这一切都有你来指挥,我得尽快赶回去救圣女。”
大长老微微叹了气,也不说话,只是跟着赵一痕走。
赵一痕领着大长老去过那条峡谷后,大长老还是没有说话,等到回去之时,赵一痕准备走,又被乔忠信等人拦住,喝了些酒,吃了午饭。临走之后,全都不再说话。
他很奇怪,为何这些老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隐隐觉得真相让他们接受不了,但心性也不至于比他这个年轻人还差吧。
不过这些都是苗人的事,他没兴趣去管,也管不了。
但却不知为何,心中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地方欠考虑。
又是一天一夜的赶路,直至到了“笙缘者”酒馆时,那种不安的情绪才缓和了很多。
推开后窗,笙歌又起,叫好声一片。
那位女子,也走了过来,笑道:“你家那位可真狠着呢,都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伙计呢!”
赵一痕知道,柳湘君定是看了那封信才会忍不住想离开救她姐姐,这样的女子,跟在身边,当真危险,指不定哪天就坏了事。
他没有理会女子的抱怨,径直走到柳湘君的房间,推开门,便见柳湘君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床上,口里还塞了一块布。
女子也跟着走了进来,笑道:“她武功可高了,不绑住她,稍不留神就让她跑了,这外面全是官兵的眼,一出去,定会说我们窝藏犯人!”
赵一痕自是知道这个理,但她说出来做什么,心想,这女子比杨婉儿还烦。
他将柳湘君口中的布拔了出来,一手点住她的哑穴,道:“救你姐姐要从长计议,接下来一切听我的,行就眨眨眼,不行就闭上眼睛。”
柳湘君睁大了双眸,死死地盯着赵一痕,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乖乖地眨了眨眼睛。
见到柳湘君服软,这才松了她身上的麻绳。
赵一痕将柳湘君和女子一起拉到桌前,摊开一张白纸,便画了起来。
他是根据那天进出将军府的记忆画出的地图,女子见状,笑道:“赵大爷的事,小女子就不掺和了!”
赵一痕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既是同舟,那便共济了!”
女子一愣,这是什么人啊,帮他一次,他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帮她还不是因为觉得他有趣吗?
而说到有趣,她又有些犹豫了。
她总觉得因为这个有趣,会把自己搭进去。
赵一痕在图纸上点了一块方格道:“这是之前你姐姐软禁的地方,因为之前的行动,已经让他们有所防备。所以她应该不在这个房间里。”
柳湘君看着他,不解道:“那会在哪里呢?”
赵一痕张了张口,没有回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以他多年任务的经验来看,被杀之人所住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找,就像杀陈老爷一样,只需要烧个后院,自然有人会带他去找他的。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不仅不是杀人,而且还是第二次进入同一个目标地点。
偿命村有规矩,第一次杀不了的人,必须等到半年后再下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在半年内出手,他们定然已经有了戒备,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他接过任务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最难的一种情况,按照以前的经验是绝对行不通的,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
而这周密的计划自然少不了对将军府上的动向和将军极其手下的实力评估,当然还包括时间,天气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帮手要有绝对的信任与服从,否则必然会出问题。
环环相扣,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女子看向赵一痕,翻了翻白眼道:“连住哪儿都不知道就瞎指挥,简直就是找死,小女子可不奉陪!”
说完这句话,准备转身就走,却见赵一痕一直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她退了两步,紧张道:“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赵一痕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竟与三问道长一样猥琐,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三问带坏了,嘿嘿笑道:“既然姑娘如此有见地,不如说来听听?”
女子依旧翻着白眼道:“见地倒是没有,只是刚惊动的将军府,现在又去,简直是找死!”
赵一痕摇了摇头,道:“在下也不想,只是在下要尽快回中土,耽误不得!”
女子不解道:“不能呆上两个月?”
赵一痕倒了杯热茶,吹了吹冷气,道:“两个月,能决定一群人的生死!”
女子这才没有说话,又重新回到桌上,将赵一痕的茶杯夺了过去,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必须要有人接应,并且还需要有内应?”
赵一痕笑道:“哦?是吗?”
女子眉头一皱,看着赵一痕,似乎知道了什么,脸色忽然变了,而后又幽怨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我这良家妇女,就这样被你拖下水了。”
赵一痕笑而不语,这个时候要装傻。
女子知道,这位赵大爷是吃定她了,索性拿起笔在纸上写道:“第一,我们必须要知道要救得人在什么地方。第二,将军府都有哪些人,分别做的是什么?再哪里住?第三,将军的软肋……”
赵一痕听得很认真,像个刚入门的弟子一般,不断地思索着,这是他必须要学的东西,这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二次进府行动,但难免以后不会碰到这种情况。
只见女子越说越多,再纸上竟然列出了二十多项,主要项虽不足五条,但细节方面,却是找了很多,就连最后将圣女救出来之后,会发生的一些变故都写在了上面。
赵一痕有些庆幸能够拉她下水了,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抱着希望,只是觉得三个臭皮匠,应该可以顶个诸葛亮了,没想到她就是个诸葛亮。
见她说了半天,最后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才算完事。
赵一痕不由得心生敬佩,笑道:“姑娘心思缜密,在下佩服!今日拉姑娘下水,却不知道姑娘芳名,实在惭愧至极。”
说的话完全就是江湖中的客套话,一点惭愧之意都没有,女子咬牙恨恨道:“你也知道惭愧啊!现在才问名字!记好了,姑奶奶姓砚,名秋,字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