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一早太阳出来了,雪消融得很快,地面隐约露出旧绿色,那是被大雪覆盖了一个凛冬的草皮。
吴底半躺在一个雪坳里,翘起二郎腿悠闲的看着那轮红日。
说悠闲也不算太悠闲,因为他的脑子并没有闲着,按照熊吉所说,今天便是夏庆日了,他将早餐交给熊吉去安排,自己却躲在了雪坳里。
“好冷。”
融雪掉进了他的脖子里。
他一个激灵坐起,四处打望,凛冬的长冬脊地,白茫茫一片,会让人忽略掉很多东西,比如一些零星的树。
吴底平日里并没有发现这里有树,此时一看,确有一棵秃枝的树,挂着一些残败的雪。
“吴底,树冒芽了喵。”
“猫妮,你在上面做什么?”
这颗树并不大,很孱弱,猫妮也很孱弱,但她却能轻盈的趴在树枝上,那树枝颤颤欲断,却始终没断。
“我…,夏庆日来了,夏庆日之初,她和你们的春天差不多喵。”
“春天很奇妙,对吗吴底?,她令我有些烦躁喵。”
猫妮的眼神有些迷离,身体则有些妖娆,吴底寻思着她似乎又要使坏。
“你昨晚…”
吴底突然想起,猫妮昨晚并没有出现在他的床上。
“我不能靠近你,夏庆日的气味令我感到不适喵。”
“气味?不适?春天?噗嗤…”
吴底没有忍住。
“猫妮,你不会是发情了吧?噗…”
“嗤…”
吴底此话惹怒了猫妮,她咬牙切齿,警告着吴底。
“好啦好啦,你稍安勿躁,哥不打扰你了,噗…。”
“嗤…”
就在这时,祭祀冰坛附近传来了牛兽人嘹亮的号角声。
“祭祀开始了,狩猎没准能让我感觉舒服一点。”
猫妮敏捷跳下树枝,一个恍惚便不见了踪影,吴底明白过来,随即也跑去了祭祀冰坛。
眼前的场面,让吴底有几分震惊,神灵信仰的强大,就在于它的凝聚力和煽动性,催人奋进,并使人勇敢无畏。
祭祀冰坛上堆满了兽骨,七兽族民全部手持武器,额头、下巴、脸颊画上奇怪的符号,脖子、腰间、脚踝、手腕带着形态各异的兽牙。
他们围着兽骨,举起兵器手舞足蹈,伴随着牛兽人的号角声,兽牙饰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响声整齐又激奋人心。
蛇闵在兽骨的后方,悬浮于原木拐杖之上,他在冥想,也可以说是在通灵。
他睁开双眼,身体就在颤抖,蛇闵长大了嘴,他发出了嘶吼,。
但那声音仿似来自他的眼睛,蛇闵的玄劫目里映出一张恐怖的鬼脸,蛇闵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吴底站在兽骨前方,透过人群看到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其他七兽族民并不以为然,他们沉浸在欢舞之中。
“伏兽王,妖魔在嘶吼,它召唤着它的猎物们,这正是我们出猎的最好时机。”
蛇闵转向身旁的伏兽王说到,两个羽兽人分别站在他们的左右,手里端着整坛子酒水。
“好,哈哈哈,拿酒来。”
伏兽王接过羽兽人手中的酒坛,将整坛子酒洒在兽骨堆上。
“七…兽…出…猎…,六…畜…魂…来…”
这一句蛇闵几乎是唱出来的,声调拉得很悠长。
“七兽出猎,六畜魂来…”
七兽族民学着比蛇闵稍快的声调,齐声高呼,声音伴着伏兽王洒出的酒水,似乎已经将意愿传达给了伟大的冷彻神。
“哐—”
伏兽王将酒坛砸向兽骨,破碎的酒坛张扬着野性。
“出猎,今日定当满载而归。”
“噢…,噢…,噢…,噢…”
有了伏兽王命令的鼓舞,七兽族民士气高涨,纷纷脱下身上累赘的饰品,扔在兽骨堆上,那些叮叮作响的饰品仅仅是为祭祀而戴。
他们前呼后拥快速离开祭祀冰坛,朝着临近的朔国边境而去。
牛兽人骑在马兽人身上,羽兽人载着狼兽人出猎,其余的则多数留守在长冬脊地,猫妮虽兴致冲冲的跑来,此刻却不见其踪影。
吴底望着快速离去的人流,有些发慌,他原本想混在人群中,此刻却是无计可施,因为他无法混入其中。
“啊…”
“轻…轻点…”
“百里耆长老,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拽我的辫子。”
吴底焦急之时,百里耆拽住了他的小辫子。
“王说了,让你一起出猎。”
“真的?”
听闻百里耆此话,吴底心想:这伏兽王老爹不会是有什么阴谋?难道是想趁机放我离开?
“嗳,哇,啊…”
只是不等吴底仔细思考,一个羽兽人便抓起他飞上了天,吓得他是哇哇直叫唤。
不过一个时辰,羽兽人便相继着陆。
他们着陆的地方是一片松柏密林,这里正好与北冥荒冢接壤,雪早已化去,郁郁葱葱,空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腐烂腥臭。
马兽人与牛兽人的脚程要慢很多,因此他们在这片密林设伏,同时等待队伍汇合。
狼兽人开始沿着接壤边线布置兽夹和陷阱,按理说,以他们的嗅觉和速度,并不需要使用这种伎俩。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此处是北冥荒冢边缘,即使是凶猛如七兽族,也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去惊扰了那群食尸鬼。
吴底有点好奇,印象中,他确实曾途径过北冥荒冢,与族人一起,但他从未见过真正的食尸鬼,就好像传说中没有认知的食人妖魔,却能够识别食裔族,并默认让他们安全通过。
好奇心驱使,吴底俯身小心靠近着密林边缘,不料却被伏兽王制止。
“伏兽王老爹,你见过食尸鬼吗?”
伏兽王按住了他的肩头,吴底回头问到。
“见过。”
“他们长什么样,很可怕吗?”
“你没见过?”
伏兽王有些疑惑。
“从未见过。”
吴底的目光一直好奇的盯着不远处的北冥荒冢,伏兽王判断他并没有撒谎。
“很可怕,你最好永远也不要遇见他们,他们会吞噬掉你的灵魂。”
吴底回头望了一眼伏兽王,伏兽王的眼里并没有显露丝毫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