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亲自带杨风去县衙,为此,他连城岗都不站了。
与兄弟们打声招呼,说回来就请他们喝酒,便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
城内,依旧热闹非凡,但比起外面的噪杂,里面显然更加有秩序,摊贩们依次排开,谁也不抢位置。
路上行人闲情逸致,漫步街头。
走过酒馆、客栈,还能听到门口的伙计,使劲吆喝,说几道贯口,招揽客人。
很快,便到了县衙。
无人擂鼓伸冤,衙役们难得清闲,便偷摸摸聊会儿天,商量着晚上去哪家青楼消遣。
见老卒领人来了,几位立刻正了正形,恢复衙役该有的样子。
但还是被老卒看到,上去训斥了几句,看来这退伍老卒地位不低,那几位皂班衙役硬是不敢顶半句嘴。
还得唯唯诺诺,低头保证再也不敢。
老卒在前头开路,自然畅通无阻,杨风跟着他,直接进了内衙,来到县令居住的后院。
前脚刚进院子,便能听到潺潺水声。
小桥流水,架有一座临水亭台,一个小小的院子,竟然别有洞天。
看来这县令是真有钱,一般的县令哪里有这么阔气,关键还明目张胆,不怕上头来查。
果真是有点东西。
“仙师可在这亭内稍作歇息,我这就去禀报。”
老卒朝杨风拱手,过了桥,进了书房。
杨风便坐在亭内,四下张望。
发现这院子的布局还真有点讲究。
无论是花草盆栽,还是假山木桥。
摆放的位置皆契合天罡之数,某种程度上,可以辟邪驱灾。
“看来这县衙内有高人坐镇呀。”
杨风感慨一句,当然,这个“高人”是恭维之词,布置个简单的天罡阵,辟邪而已。
别说是正统仙宗,就连那山下的野鸡门派也会这些伎俩。
上不了台面。
真正厉害的,是将整个县衙镶嵌到阵法内,县衙即阵法,阵法即县衙。
对照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以灵气聚风水,与天道争大运。
洗刷邪气,逆转乾坤。
将阴煞之地,活生生改造成福地。
杨风对此略懂一点点,说不上精通。
看气象,县衙内并无异常,隐约间有青气萦绕,还是个聚财之地。
不知老卒所说“县令家闹鬼”,是哪里闹鬼。
抓一把栏杆边上,雕花瓷盆里的鱼食,往池塘一撒。
顿时,上百条红绿锦鲤争相游来,混战在一起,水花四溅。
不一会儿,老卒便带着笑脸出来了,手里还揣着一个银元宝没来得及藏起来,笑呵呵看着杨风,抛去几个“你懂我意思吧”的眼神。
杨风哪里懂他什么意思,他又不会读心术。
看老卒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两撇山羊胡。
准是那县令没错了。
杨风起身,拱手道:“见过县令大人。”
此话一出,老卒表情一僵,中年男子的脸色也阴晴不定,讪讪然摆摆手,说道:“仙长莫要误会,我是乡柏县的师爷,刘传风。不是县令大人。”
……
杨风尴尬了,心想你这富贵相,一点也不该当狗腿师爷的啊,但还是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刘师爷!初次见面,还望见谅!”
瞪一眼老卒,后者心里委屈啊,我刚不是给你眼神了吗,咋,你们神仙不会读心术?也太拉胯了吧!
见气氛不太对,老卒连忙与二人告退,说要去值守城门。
掂了掂怀里的银元宝,够他去青楼潇洒好几天了。
杨风观师爷气象,是个与道法沾点因果的同道中人,约摸有元神一阶的境界,只是还不太稳,很飘。
这院子的布局,八成就是这胖子布置的。
师爷估计是经常被外人认错,很快便恢复了神态,与杨风作揖行礼,问道:“不知仙长尊姓大名?可懂阵法之事?”
叫什么?杨风当然不会用真名,便胡口乱诌了个名字。
“免贵姓牛,牛羊的牛,牛大壮。叫我小牛就行。”
“阵法嘛,只懂一点点,怎么了?”
听闻仙长精通阵法,师爷眉开眼舒,脸上那挤成一团的肉,终于有了舒展。
刘师爷畅快笑道:“那就好!仙长真是那及时雨!县令大人终于可以无忧了!”
“县令?县令怎么了?怎么不见他呢?”杨风问道。
刘传风转而往前走一步,说道:“仙长请随我来,看到之后,你便知道了。”
杨风跟上去。
这胖师爷虽然胖,走起路来一点也不慢,是个灵活的胖子。
等过了好几个长廊,来到内院,见居中的屋子,外面有数位婢女静立,神色凝重,似乎在随时准备着接受召唤。
“师爷。”
“师爷好。”
“见过师爷。”
婢女们对刘传风恭敬有加,看来这师爷不仅是在衙门内有地位,在这家眷府里,也深得民心。
刘师爷打开门,请仙长先进去。
杨风不客气,踏门而入。
好家伙,进去一看,里面好不热闹。
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的一张红木大床,珠帘卷落,隐约看得到床上有人,大夏天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珠帘内,床头边,坐着一位矮小男人,看不清脸色,但能感觉到焦急和害怕的心情。
旁边,站着两拨人。
左边这拨,是位威武雄壮的汉子,挎刀而立,和一位黄眉老道,闭目养神。
右边这拨,三个人,一位书生、一个武夫、一个背剑少女。
三人眉头紧锁,焦头烂额。
见房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到杨风身上。
珠帘内的矮小男子也走了出来。
刘师爷适时进来介绍道:“各位,这是牛仙长,懂得阵法一事,事情有转机了!”
三拨人,两种表情。
挎刀男子和黄眉老道,皆是眯起眼睛,细细打量新来的家伙,似有不悦,但又令人无法察觉。
矮小男子和另外三人都是喜悦,溢于言表,矮小男子更甚,直接冲上来,于杨风跟前,一揖到底。
沉声道:“还请牛仙长救救我娘!下官必有重谢!”
原来这矮小又消瘦的男人才是乡柏县的父母官。
杨风扶起他,“县令言重了,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