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柏县县衙的第三日,杨风早早地出门在庭院内散步,赵廓弄的这个院子,看起来不大,但其中的青石板路弯弯曲曲,绕着走一圈,也够好些时候。
兴许是书生三人昨晚回来得太晚,正在睡大觉,老道崇澹也不知去向,院子内就杨风一个。
清闲雅致得很。
杨风不急着上路,反正银子没到手,出去了也是讨饭吃,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边白嫖食宿,一边练习行立拳。
学会坐桩后,杨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昨天还精益求精钻研了会儿拳谱,学了个走步桩。
行立拳讲究的不仅是时刻吊着一口真气,其中的深层意思,便是时刻都要修炼。
于睡梦中坐桩养拳意,于行进中走桩练拳罡。
杨风磕磕绊绊在庭院内试着练走步桩,起初有些别扭,像是一只脚走内八,一只脚走外八,人越走越斜。
所幸羊肠小道有围栏,才没让他摔进池塘里。
练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渐渐好转,逐渐摸索出其中的规则。
知道怎么练,不难。
难的是持之以恒,将走桩练得和呼吸一样自然,不去时时刻刻在意,却又时时刻刻存在。
杨风觉得光在县衙的后院练习没意思,既然要将走桩融入到生活当中,自然要上街去实际演练一下。
院子里没人,走起来当然不费劲,看到了人来人往的街头,还能不能走得如此顺畅。
其实,杨风还有一事,他想去街上购置点新的衣物,将自己重新打扮打扮,不能再穿着这身白袍了。
有些眨眼,容易被认出来。
找师爷预先支付十两银子。
刘传风倒不会觉得牛仙长是想骗银子跑路,区区十两而已,太掉价了。
便随手给了他十两,还问他够不够。
杨风摇摇头,说剩下的银子等除了鬼胎再拿。
而后,便练着拳桩,走向县衙外。
这还是杨风自下榻县衙之后,第一次外出。
还没走出县衙大门,便能感受到邻里街坊的嘈杂。
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临近县衙,没有人敢在此做生意。
杨风便向门口的衙役问了路,前往最近的市坊。
一路上,他极力克制自己走路的姿势,尽量保持走一条直线,避免撞到人家身上。
好几次,险些撞了几位姑娘,若不是他自己率先摔在地上,指不定要被人报官,说有淫贼非礼。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几位姑娘还以为这长得蛮俊朗的小哥想碰瓷,便丢下恨铁不成钢的眼光,匆匆离去。
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碰瓷。
好在人们常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吃了数次摔跤的亏,遭受了多次女孩的白眼,杨风终于能较好地控制自己行进的路线,勉强保持与常人无异的姿态。
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了绸缎铺子。
见进来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公子哥,掌柜丢下一边讨价还价的妇人,立刻迎上去,满脸笑容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布?还是让小店为公子缝制衣裳?”
“买衣裳。”
“好嘞!”
掌柜喜笑颜开,买成品衣裳可比买布匹挣钱得多。
“请问公子可有喜好的颜色?想做什么款式?用这辽西的绢丝还是锦南的绸缎?”
掌柜一边为杨风做介绍,一边热情地展示自家上好的布匹。
“麻布,用亚麻布就行。”杨风淡然道。
“对了,按照我身上这件款式,做大半指即可。”
麻布?掌柜瞬间没了兴趣。
表情也逐渐收敛,没了笑容。
卖几尺麻布能赚几个铜板?费得着自己这么尽心尽力吗?
还以为是哪家少爷,我说怎么没见过呢,指不定是为了跟某个相好见面,借了人家衣服,这会儿衣裳要还了,只好自己匆匆赶来做一件。
避免到时候光着膀子,或是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裳,被相好的看到,白白失了这段姻缘。
掌柜没了兴趣,便喊来伙计,让他去招待这个客人,自己则又与那几位少妇杀得有来有回。
杨风自然知道掌柜什么心态。
小地方,商贾势利眼,看不长远,很正常,也很愚蠢。
所以做了一辈子生意,绸庄还是那个绸庄,大也还是这么点大,没变化。
伙计的态度要好些,是个年轻人,出身低,所以看谁都觉得对方高人一等,自然说话就客气些,也更有耐心。
唯恐惹恼了客人,被人责状,失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
伙计给杨风量了身材,说衣裳两天做好,共计二百文。
杨风直接扔下二两银子,说给他做两套,再缝制一个背囊,加急,今晚就要。
一旁的掌柜忽然出现,收起银子笑呵呵保证今晚一定送到公子府上,便问公子家住何处。
杨风抬脚离开铺子,回头说道:“县衙。”
……
山崖国的疆土形状像是一颗拖着尾巴的水珠。
溪水镇在水珠尾巴上,交通闭塞,乡柏县好些,离开了犄角旮旯。
北通腾阳郡,南达樊望城。
虽然乡柏镇不是两者通商的必经之路,但也被贸易商道辐射,有些影响。
所以街上时不时能看到外地旅人。
杨风在城内逛荡了一圈,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适应走桩。
顺便,买了顶草帽,又买了些伪装用的假胡子假发之类的,以备不时之需。
手里还剩五两银子,想着自己在县令那还存着九百九十两银子,杨风就觉得不把手里的钱花完,有些对不起自己。
便想着再逛一会儿,就算没什么想买的,买五两烧饼吃也行,吃不完往小乾坤内一塞,还能保鲜。
只见不远处风风火火跑来俩差役,路边的百姓还以为当差要拿人,赶紧往后撤撤,不敢碍事。
俩差役跑到杨风面前,满头大汗。
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好在两个人有默契,你一字我一字,总算把话说完了。
“牛!呼呼——”
“仙师!呼呼——”
“胎毛!呼呼——”
“找到!呼呼——”
“了!呼呼——”
大夏天的,两人从县衙一路奔跑,在街上寻找仙师的踪影,到杨风跟前已经跑了有几里地了,又没有法袍加身,热成狗。
吐着舌头,大口呼吸。
抬头间,却已经不见仙师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