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刚到上班时间,何方还没有来得及吃早点,正在吃着的时候,图书馆馆长来了。
图书馆长姓周,生着个圆胖脸,脸上基本没有皱纹,嘴唇很薄,没有胡茬,看上去像一个老太太。
何方没有想到馆长会来,她本能的把手里的早点背到了身后,咽下嘴里的东西,急忙打招呼:“周馆长,早。”
周馆长只当没有看见何方正在吃东西,刚刚上班,又没有顾客,没有必要计较这个:员工吃点零食什么的,在这方面,他一向管理不严。
“刘艳婷还没有来吗?”
“还没有,她今天好像是休息?”何方本能的替刘艳婷打着掩护,她不敢把话说准,怕正说着刘艳婷来了,岂不是尴尬?
“噢,没事,我就是问问。”
“何方呀,图书馆效益非常不好,临时工可能有些变动,馆里的宿舍可能不能你一个人住了,你要有个心里准备。还有,同事们一起,要互相关怀,你比艳婷大,要多关心她。”
周馆长说完,也不等何方回话,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出去。
何方愣住了,宿舍不能让一个人住了?
何方来图书馆工作,看中的就是图书管提供的住宿条件好。
图书馆的宿舍楼和某资料处一起用。一开始她和一个女孩住一起,虽说也就七十来平米,但有两个卧室,两个人很方便。后来那个女孩结婚不干了,她就自己一个人住。刘艳婷来了以后,原则上可以和她住一起,但刘艳婷一天也没有住过,也就是那个宿舍基本是属于她自己。
何正不愿意和妈妈住在一起,更不愿和哥嫂住一起。温凤英把公司开在家里,她就更不愿回去了,因为她这里什么都有,也可以做简单的饭,她已经把这个宿舍当成家了,偶尔母亲温凤英还会来她这住。
这了占住这间宿舍,不让馆长安排其它人来住,何方还在母亲的授意下,适当的给馆长送点礼物,馆长一直也没有说过什么,因为馆里不缺员工住得地方。
今天馆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是不让一个人住了,再来个人多不方便呀,自己也会不习惯,但这是馆里的宿舍,自己说了不算,怎么办呢?
馆长走后,何正给刘艳婷打了电话,问问她今天还来不来,告诉馆长来过了。刘艳婷回得很简短:一会儿到。
快十点了,刘艳婷才来。她一进门,把何方吓了一跳:刘艳婷的左眼角一片淤青,都肿了。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艳婷,快坐下。”
刘艳婷从包里拿出两张红皮证书,何方拿起其中一本,上面写着冯柯奇,她再拿起另一本:刘艳婷。
“艳婷,你离婚了?”
继而,她好像明白了:“你的脸,是你丈夫打的?你因为他打你才离婚的?”
瘦瘦的刘艳婷一点也没有悲伤之色,反而有一种决然之气:“我早就想和这个王八蛋离了,我父母一直不同意,今天总算解脱了。”
何方不知道怎么劝刘艳婷,也感觉没有必要劝,刘艳婷好像一点也不悲伤,一副非常轻松的样子。
馆长说得关心,是不是指的就是刘艳婷离婚呀?也就是说刘艳婷在离婚办的时候,馆长就知道。
这么看来,馆长和刘艳婷关系真不一般呀。
沉默了一小会儿,何方想起了馆长说的宿舍的事。
“艳婷,你搬馆里来住吧?今天馆长来了,他说临时工不能一个人住宿舍了。我只和你是好朋友,来个别人多不习惯呀。”
何方想得是,让刘艳婷占住另一间,来不来住都没有事,听说刘艳婷上面是有人的,她估计刘艳婷要说来住,馆长也就没有办法了。
“我早知道这件事了。”
刘艳婷说:“资料室和图书馆原来虽然是宿舍楼一在起,但政事分开,两个领导,现在要合并了。以后一个领导,统管两处,而且图书馆估计年底要改成展览馆,我也说不好,听我爸说的。”
“你爸是做什么的?”何正听刘艳婷说的头头是道,她原来没有问过刘艳婷父母是做什么的,只是听别人说她上面有人。
“新华区文化局副局长。”
“噢。那改成展览馆,还要咱们来上班吗?”何正对副局长这个官衔没有多大概念,但她最后的话觉得问得多余了:准确的是说,自己还能不能来上班。人家刘艳婷肯定没有事。
“这个说不好,我都不一定能留下来,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呗。”
“但宿舍的事,肯定咱俩不能住一个宿舍了,一个宿舍最少要住4个人,空余出来有其它用处。资料室那边早就准备了。”
刘艳婷为了说明自己说得是真事,她补充到:“周馆长原来是我爸的下属。”
听刘艳婷这么说,何方知道想一个人住宿舍,几乎是不可能了。
四个人住一起,何方觉得自己会受不了。
搬回母亲那边,可母亲那边有时有学员住,她也不想和学员住一起;哥家里有没有地方,她更不想和母亲住一个房间。怎么办呢?
何正有点难过起来:看来自己是该正经处个对象结婚了,那样就会有住得地方。
如果没有了原来的住宿条件,自己只是个临时工,工资又这么少,这份工作还有必要干吗?
就在何方思前想后的时候,何正的电话来了:他邀请何方去公司上班。
何正早晨刚到公司,已经升为车间主任的高峰就跟了进来。
“正哥,仓管员老刘今天告假了,说是头疼,今天不来了。我安排了车间一个工作临时替工,车间里安排好了,我会过去。”
高峰对于何正安排他当车间主任,从心里感谢他。虽说车间里不过20来人,但说出去不但有面子,而且还给长了工资,所以他工作上很是卖力。
没有人的时候,他和以前一样,称呼何正为“正哥”。
“正哥,老刘不一定是真病,他嫌时间长,虽然说白天基本不用他,可点货基本还是他一个人记数,他就是觉得活多,又时间长,他一直想让加工资,也想要再安排一个人。”
“我知道了,你先安排照应一下,我会抓紧时间找人的。”
正说着,楚冰走了进来,高峰和她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楚会计,刚才高峰说,仓管员老刘早晨告假了,说是病了。现在是车间工人在仓库里盯着装货呢。”
“噢,那我换双鞋,我去盯着,现在我这边没有事。”
“一会儿吧,楚会计。和你商量个事。”
何正有意让楚冰多参与公司的事,所以有些事做决定前,他会和楚冰商量。
“我想让我妹妹来当仓库管理员,你看怎么样?”
“你妹妹呀?可以呀?仓库里应该有个自己家里的人或朋友。”
只是,你妹妹她会来吗?这个工作可挺枯燥的,虽说现在有手机,但没有人装车的时候,基本是她一个人,她受得了吗?”
楚冰一点也不了解何方,她说出自己的担心。
“一个人枯燥点,问题不大,慢慢来。只是和她说是看仓库的,她可能不会来。我们想个高大上的岗位名称,先把她骗来再说。”
听到何正这样说,楚冰表情怪怪的看着他,不说话。
何正不明就理,不知道楚冰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何总,您这是骗了太太又骗妹妹。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也骗我呀?或者,我正在被欺骗着?”
何正一下子明白过来,楚冰是在说他昨天说骗秦澜不能来公司的那件事。
“楚冰,我骗我妹妹来工作,是为了她好,她现在的工作她自己并不满意,工资也不会比我给得高,才叫她来得;骗我太太,是因为的确公司里没有合适她的岗位。再说,骗她,我是为了留住你!对你,我可一点都没有欺骗。你不能冤枉我!
何正听楚冰这样说,不管楚冰的意思是真是假,他都有点不舒服,有点受伤:自己其实不是骗人的人呀。要说骗,也是为了大家好,为了你楚冰好。
楚冰看何正满脸严肃、认真说话的样子,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那我先去仓库了,尽快叫你妹妹来吧。”
“还有,可以告诉你妹妹,请她来公司里做统计员,仓库员可以称为统计员,这个称呼相对要高大上了。”
楚冰刚走到门口,何正嘱咐了一句:“一会儿天就热了,记得打把伞。”
楚冰停了下脚步,也没有回头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何正看着楚冰的背景,耳边回想着她说得“我知道了”:他希望楚冰明白,自己不是骗子,也是真心让楚冰留下。
还有,楚冰脑子真得反应快:“对呀,就告诉妹妹来公司当统计,会计、统计都是记账、记数。
何正拿起电话,打给了何方,他让何方打车来公司。
他本来想晚上约何方来家里再说来公司工作的事。现在看来,来得越早越好,今天仓库里就没有人值班。
何方听哥哥说让她来公司一趟,有事和她商量,很重要,让她告了假再出来,怕一时回不去。
何方只是听母亲简单说了何正接手公司的事。
母亲说得时候还是比较严肃,说投资很大,连哥的房子都抵押贷款了,她还想有时间多问问哥公司的事呢,主要是好奇。没有想到何正主动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公司,她立即就答应了,和刘艳婷说了一声,就打车过来了。
何方来过这个公司,她来到公司大门口,看到左侧竖着挂得公司牌匾,上面写着“安鸿挤塑板有限责任公司”,牌匾非常新,一看就是刚挂时间不长。她点了点头,原来,“安鸿”是这两个字,哥哥告诉她公司名字时,她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何方来到何正的办公室,看着坐在大板台后的何正,她不由得感叹:“哥,没有想到你现在是老板了,嗯,我哥还是比较能干的。”
何正没有时间听何方拍马屁,他简单的和何方说了仓库的一些事情,需要她做什么。
“何方,仓库统计是这个公司的重中之重,因为只要货物不出错,不丢失,其它数据对与错都不重要,因为公司卖得就是成品。所以仓库里必须是自己人。”
何正站起来,“走,我先带你去仓库里看看,会有人教给你如何入库、如何出库、如何统计库存,还有怎么开票,很简单。”
何方听何正这么说,也有一点点动心:来都来了,就跟着哥哥去看看,反正自己的工作现在也不想干了。
何正带着何方来到仓库。
天气很热,好在料场周围有几棵大树有荫凉。远远望过去,楚冰没有在树的荫凉处站着,她在挤塑板垛上,正在点数,旁边有两辆车正在装货。
何正兄妹走到楚冰点的成品垛前,楚冰还没有看见他们。装车的工人和何正打着招呼,装车的一名工人喊楚冰:“楚会计,何总来了,是不是找你呀?”
楚冰这才看见货车旁边站着的何正和何正,她在本上记上数,爬下垛来。
“来,给你们介绍这下。这是公司会计,楚冰楚会计。楚会计,这是我妹妹,新来的统计员,何正。”
向楚冰介绍何方时,他说到统计员时,向楚冰递了个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的眼神。
楚冰秒懂:“噢,新来的统计呀,您妹妹,太好了,欢迎你,我叫楚冰。”
楚冰很正式的伸去手去,何方也大大方方的接住她的手,两个人互相握了握:培训学习非常重要,短短的时间,何方在雷浩的公司学了很多礼仪,其中有一项就是握手礼仪。
楚冰和何方两个人一见面就投缘。楚冰真心的带何方尽快熟悉如何出入库、如何开出库单,她有意替何正留下何方,一是这种小公司仓库里最好是自己的人,另一方面,她刚刚听到其他工人说,司机老魏不做了,现在这个仓管员没有病,他是去其它公司应聘了,可能不来这工作了,那仓库就没有人,所以需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