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木晶晶想起那人说的话，忍住了甩袖离开的冲动，抬手又敲了一次门。

路竹汐现在很烦，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坐在沙发上抓着头发，一把捋下来，指缝间全是头发。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砰”门从里面打开，路竹汐压着怒气嘶哑着嗓子问道：“你还有完没完？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要是没事你可以滚了！”

女孩子抱起胸，靠在墙上，在路竹汐要关上门的最后一秒开口：“你需要钱！而我可以给你！”

路竹汐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女孩从墙上起来，盯着路竹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路竹汐抬眼“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还有，我家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来！”

木晶晶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走的冲动，那人交代自己的事情自己还没办完，要是自己走了，这个月的还款就别想清了，一把撑住要关上的门，“好吧，我就在这里说，”木晶晶妥协道。

“我现在这里有一个工作，你要不要？”

路竹汐心里升起了一丝警惕，防备的看着门外的女孩。

木晶晶看着路竹汐眼里的防备，嗤笑一声，“你不要就算了，要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我还不想要呢！”

转了转眼珠，路竹汐斩钉截铁的说了声要。木晶晶看着她眼里全是鄙夷和不屑。

“我叫木晶晶，明天来花溪找我！”

说着就转身离开。

“你还没告诉我工作是什么呢！”身后路竹汐的声音传来。

木晶晶停住，“酒吧服务员！”

路竹汐眉头微微一皱，酒吧！在自己的记忆里，酒吧可不是个好地方，妈妈也从来不让自己去那种地方。可，现在要是不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毕竟自己还没成年，而他们也不要未成年。

紧紧抿着唇，路竹汐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一时有些迷茫。

这个世界真的好恐怖，妈妈为什么不将自己也带走呢？今后要去哪，以后要怎么活，活着又是为了什么？谁都没有告诉她。现在的路竹汐迷茫，无措，甚至有些厌世。

将门顺手关了，自己就那么坐在地上。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夕阳慢慢从林立的楼间沉下去。看着黑暗慢慢降临，慢慢将所剩不多的光芒吞噬殆尽，然后看着街边的路灯被一盏盏点亮。终于路竹汐动了，将房内的灯打开，将窗帘拉上。

她就这样将自己困在里面。关灯，睡觉。

这一夜，从来很少做梦的路竹汐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路竹汐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茫茫的大雾把所有东西都罩在里面。没有车辆的路段显得十分安静，路竹汐就那样呆呆的站在路口，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汐汐——汐汐——汐汐”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妈妈的声音，又好像是宋美的声音，但细细的听时，却又不是任何人的声音，那里面裹杂着好多人的声音，声音慢慢靠近她，在她想要听的真切时声音却突然散了。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茫茫的大雾在这时却渐渐散开，车辆在她身边川流不息，街上的行人忙忙碌碌，行色匆匆谁都是一副苦瓜脸，这个世界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全都是灰白色的，人也是，天空也是。

路竹汐避开车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这个街上没有奇异的目光，没有指指点点，可她就是不舒服，想逃离这个世界。

街上人的嘴角开开合合，大妈跟路边的小商贩讨价还价，花店门口的女孩尽力推销，树荫下的老大爷吵的不可开交，只是，这些路竹汐只能看到，却听不到。她很慌，凑近了听，努力去听，可还是听不到。

路竹汐后退一步，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嘴角开开合合，可她怎么都听不见到底他们在说什么，路竹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旁观者，不准确来说，自己更像一个在电影院看电影的观众，而电影是黑白默片。

很压抑，路竹汐抱住头，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不善的目光。抬起头，路竹汐看到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他们在说着什么，可她听不清，所有人慢慢朝她走来，路竹汐朝后又退了一步。

所有人发疯一般朝她涌了过来。像僵尸一样伸长了胳膊，朝她抓了过来。路竹恐惧的后退，转身，奋力奔跑。身边的景色极速退去，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路竹汐都忘了时间，她停了下来，身后追她的人消失了。

停下来的路竹汐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这应该是郊外或者农村，夜幕降临，这里很黑，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条小路，前面应该是个村庄。

路竹汐沿着小路慢慢向前，果然，一个个房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没有点灯，整个村庄都一片死寂。“有人吗？”路竹汐小声问道。

没人回答，路竹汐有些害怕，不过更恐怖的是她怕那些人追上来。左右看看，最终还是进了村庄，黑漆漆的村庄总让路竹汐有种鬼村的既视感，推开一扇门，路竹汐抬脚走了进去，一个祠堂一般的房子正对着大门，里面隐隐约约放着一口棺材。

路竹汐一惊，再看时，发现棺材前面竟然坐着一个老太太！模样看的不大真切，但真的是一个老太太，路竹汐惊了一身冷汗，脚朝后退着，想退出去，退的时候，余光瞥见那个祠堂，老太太不见了，路竹汐见到棺材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这时老太太却不见了，不敢多想，路竹汐退出门外，转身就跑。

退出门后，路竹汐慢慢转头朝后看了看，老太太在自己肩头笑的莫名的恐怖，路竹汐尖叫一声，奋力向前跑去。前面是一个岔路口，已经黑压压的一大片僵尸一般的人在那里等着了，路竹汐闭了闭眼，索性不动了。

看着他们慢慢朝自己靠近，路竹汐恐怖到极致，老太太将路竹汐一把揪住，拖着她朝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底深洞走去。轻轻一推，路竹汐就朝着黑洞跌了下去。

“啊！”路竹汐猛然坐起，汗水打湿了整个衣服，快速跳动的心昭示着这一切都是梦，可清晰的恐怖感觉却又不像梦，路竹汐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泪水止不住的流。

路竹汐从床上下来，伸手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倾斜而下，她抬手挡住阳光，眯着眼回忆着梦里的情景。

这梦太真实，真实到连恐惧都清晰可感，路竹汐捂住胸口，感受着极速跳动的心脏，泪水却止不住的流，路竹汐抬起手摸了把脸，刚刚还只是连成线的泪水瞬间糊满一脸。

她并不悲伤，可泪水就是止不住，用手抹开，又迅速糊满一脸，擦不干路竹汐索性就任由它流。平静的看着窗外，阳光洒满房间。她就那样一直站着。

直到电话响起，路竹汐才回过神，随后抬手抹了把脸，却发现脸上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风干，动了动身子，腿也麻木的没有了感觉。

电话铃声还在不知疲倦的响着，路竹汐动了动腿，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叹了口气，路竹汐继续活动麻木的腿，终于能动了！路竹汐正要过去时电话自动挂断了。

好吧，为了防止再打过来，她还是过去了。划开屏幕，是宋美。

路竹汐略微惊讶了一番，又打过去。

很长时间了，宋美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兴奋，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在一起，可并不难过，只是在接到电话时，她又想到了宋美走之前的事，是种无力感。

响的时间不长，宋美那边就接了。“汐汐！你还好吗？干嘛呢？药有按时吃吗？这几天心情怎么样？病情没有加重吧？老妖婆管的严，我这几天抽不到时间给你打电话，抱歉啊！”

宋美一接通电话就一连串的问题砸了下来，搞得路竹汐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可宋美关心的语气还是让她不平静的心感到了丝丝安慰。至少她还有宋美陪着自己的。

呼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嗯嗯，药我有按时吃，病情也没加重，心情还好，我这边你也别担心，照顾好自己，老妖婆没对你怎么样吧？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宋美略顿了顿，又笑到：“我这边自然好，老妖婆能治住我吗？也不看看我是谁！你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事，你……嗯，你就找王奕吧！虽然他和我不对付，可他毕竟路子野，那边能帮你的也就他了！”

路竹汐嗯了一声，“你……”

“汐汐，老妖婆来了！我先挂了，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照顾好自己，有事找王奕！”宋美极快的说完便按断了电话，还不等路竹汐说什么，嘟嘟声便响起了。

路竹汐盯着屏幕没有动，直至黑屏她才收掉了手机。

王奕！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路竹汐显然没想到能从宋美嘴里听到。可宋美说的对，这边现在也只有他能帮自己了。

摇摇头，路竹汐顶着鸡窝似的头发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