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户镇王家岭。
王大胆拜祭过父母后已是天色昏暗,回城已经来不及,只好到王家岭老家暂住。
回到家中,推开房门,只见腐草盈阶,房梁半塌,刚推开门就惊起几只野狗。
住不了人了。
王大胆摇摇头,转身回了镇上马梅乐家中借住。
马梅乐对于这个救了自己孙儿的驱魔屠夫的小弟自然是礼遇有加。
亲自好吃好喝招待,又安排二进的厢房居住,就差找俩女人相陪。
是夜,星光璀璨,苍白月色普洒人间,似若白昼。
王大胆睡到夜里四更时分,便觉得肚子里开始打架。
“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这不要钱的白饭不好吃啊。”
王大胆嘀咕两句,提着裤子出了门去茅房,踏在雪一般颜色的地面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房间里挺暖和的,怎么院子里这么冷。”
茅房就在院子的角落,但不知走了多久,王大胆就是抵达不了,似乎在原地踏步,然而他自己没有觉察到一丁点异样,仿佛他的感官也随之停滞。
月色更亮了,亮的发白,如同死人一般的惨白。
肚子里的天人交战越来越严重,王大胆总算觉察到不对。
我这都快怒放生命了,咋还不到茅房呢!
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摆脱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他感到无边的清晰。
双脚极为不舒服,有着刺骨寒意,像是放入了遍布冰块碎渣的冰水中。
低头看去,地面上惨白月光仿佛有了形体,像是柔滑细腻的丝绸,如同海啸一般在地面来回波荡,王大胆顺着“丝绸”波荡的方向看过去。
正是马户胥的房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月色像是被吸引,缓缓流入房中。
“来人啊!闹鬼啊!”
王大胆大吼一声,这一声响彻云霄,却像是在一间密封的屋子中一般,声声回荡,难以传出。
王大胆没有注意到这些,三步化两步,猛地撞开房门。
屋内柔滑的月色齐腰高,没有形体,却带着阴寒森冷。
马户胥躺在炕上,昏迷未醒,呼吸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他。
地上是王妈的尸体,眼睛睁得老大,身体早已僵直。
王大胆熊吼一声,上前一把提起马户胥往肩上扛,想要逃走,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扯着马户胥的身体,连带着王大胆身子一个踉跄。
王大胆一拳对着马户胥身后砸去,却打了个空。
他娘的,人碰不到鬼!
这时那股拉扯马户胥的力量更大,王大胆忽地想到葛川昨晚用公鸡血破鬼一事。
我的血总不会比公鸡血还差吧?!
王大胆毫不犹豫咬破右手中指,鲜血涌出,点向拉扯马户胥的方向!
这一指,饱含着王大胆的激情与阳气,鬼物哪里顶得住,顿时出了一大摊水!
深寒月色仿佛冰块遇见灼热铁板,呲呲呲溶解成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王大胆也因阳气过失而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他的体质在那摆着,稍微失神后便缓过来,扛着马户胥逃出房屋,来到院子。
似有朦胧月色轻纱将院子覆盖,层层叠叠,让人分不清方向与位置。
王大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去。
背后阴风袭来,王大胆反身便用右拳砸下去!
这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迟滞缓慢,而且右手中指的伤口迅速扩大,鲜血喷洒!
王大胆只觉全身力气顺着伤口被抽走,眼冒金星,阴影重重,四肢酸软无力,
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
氤氲月色再次聚集过来,化作一个庞大的只有轮廓的无形巨口,像是水流波纹一般,向着失去抵抗能力的两人扑来!
但到了近前时却生生止住身形,像是很为难地绕着两人转了几圈。
王大胆昏倒了,失去意识了,不能控制身体了。
于是,压抑的生命也怒放了。
秽物对恶鬼的克制作用还是很明显的,虽然没有面容,但能猜得出它的情绪很复杂。
尊严和食物,只能选一个!
就在它下定决心,打算咬牙大喊“奥利给”的时候,突然一声怒喝响彻天际!
“尔敢!”
葛川从墙头一跃进入院中,烈阳拳对着那奇异鬼物砸了下去。
鬼物见到那赤红色的拳头时便心中一颤,诡异的躯体一阵扭动,化作丝丝缕缕的线条消失在院中。
葛川早就开启通幽术,不然也没办法闯入这个幻境。
在他眼中,那些黑线汇聚在一起,逐渐组合成一个老头的模样。
正是白天逃走的老鬼!
老鬼满面惊恐,举止僵化,白天的战斗和使用这个幻术对它的消耗很大,刚才又被王大胆的血气所伤,现在已经没有余力遁走。
只有硬拼!
老头并未攻击葛川,而是向着马户胥扑过去。
葛川哪会让他得手,积蓄力量,运转真气,葛川心中一动,只见白天获得的那股金芒也环绕在拳间,雀跃跳动!
本来厚重磅礴的烈阳拳此刻带着锐利之势,如同一把出鞘尖刀,随时待发!
对着老鬼扑去的路线,一拳砸下!
这一下如泰山压顶,江海怒涛,只是拳风中那股强横锐利的气势就让老鬼身形虚幻,惨叫出声。
不等拳头打在老鬼身上,老鬼就已经被蒸发成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一抹微弱的青色流光冲天而起,葛川身子高高跃起,对着这抹流光就是一拳。
将老鬼轻易净化的金芒此刻似乎遇见了对手,爆发出剧烈金光,夺人眼目!
流光顿时被打的消散,但金芒也黯淡下来,要再这么来一次就会彻底消散。
葛川落地站稳,只觉拳上有些湿润,扭头看去,却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粘稠恶心,闻着还有一股血腥味。
【侠气+50】
不过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只见王大胆面色惨白,呼吸微弱,身子佝偻,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大胆,大胆!你没事吧!快来人啊!”葛川大声叫喊。
此时没有了老鬼的屏蔽,吼声传遍了整个马宅,惊醒了所有人,顷刻间便有许多人赶来,惊愕看着院子中。
“赶紧去找医生,恶鬼来袭,把两个人都伤了!”葛川虎目含泪。
这一下可把几个家人奴仆吓坏了,纷纷惊惶四顾。
“娘的!鬼被老子打死了,快去请医生!”
葛川怒吼一声,一脚将一名马家人踹得七八米远,这才惊醒了其他人,赶紧去请镇上大夫。
众人帮着清理秽物,又将王大胆和马户胥抬进屋里,不多时,镇上的大夫到来,进到屋里去诊断伤势。
葛川站在屋外,脸色阴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马家众人站在一旁,他们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但也不敢问话,
“哥哥!我俩赶来了。”李二狗和张四喜气喘吁吁赶到。
见葛川面色阴沉,两人顿时升起一股不妙预感,李二狗问道:“出了什么事?莫非鬼怪很棘手?”
“鬼已经被杀了,不过大胆也在这里,我来的时候他已经重伤,现在生死不明,大夫正在屋里治伤。”
“什么!”二狗四喜顿时怒发冲冠,虽然他俩没有冠。
李二狗一把揪起马梅乐喝道:“大胆哥怎么在你家,快说!”
“王,王壮士在我家借宿……”
“那大胆哥怎么会被恶鬼缠住,是不是你指使的!说!”
“别闹了。”葛川一阵头大,二人委屈地往旁边一站,不敢多话。
马梅乐见葛川情绪平缓一些,试探问道:“葛大师,到底出了什么事?”
葛川冷冷看了他一眼,马梅乐赶紧闭嘴。
约有半刻钟后,大夫推门走出,葛川立刻迎上,紧张问道:“我兄弟伤势怎么样?”
“恕老朽才疏学浅,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病,多半是糟了邪。”
葛川早有心理准备,但仍忍不住烦躁,“弄辆马车来,回县城找大夫。”
马梅乐很害怕恶鬼还有其他同伴杀来,但显然眼前的葛屠更不好惹,赶紧套好了双服马车,送葛川四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