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吐出什么,只是呕了点酸水,被风吹一下,汗已经干了,人也清醒一些。
“你这样怎么上班?算了,我看你申请调个岗位吧,我们班可留不起你。”班长又在碎碎念。
“我能调到别的岗位?”秦小鱼好奇的问,这活儿不好干,一天不停的走,还三班倒,这是要了她的命。
“别的岗位,当然能了,去印染就行,乐不得要你呢。”旁边一个女工阴阳怪气的说。
“印染?”秦小鱼刚想到这两个字,脑中就敲响警钟,她看到一大池子黑灰色的水,还有成桶的化学试剂,天!这到是提前了结的好办法。
总算熬到中午,秦小鱼发现,她还是吃不上饭,同事都是会过日子的女人,全都是带饭的,每人一个超大号的铝饭盒,打开来各种气味冲撞到一起,就是人世的味道。
秦小鱼吞了一下口水,开始在脑中搜索怎么才能找到饭吃。
“小秦你的饭呢?”班长还是心软,见她呆呆的坐在桌边,过来问了一句。
“家里断粮了。”秦小鱼呓语道。
瞬间休息室就安静了,秦小鱼感觉她就没这么丢人过,原来不管多苦,她都自己挺过来,开口求人不是她的风格。这些人投过来的同情目光,比抽她耳光还令她感到屈辱,偏她的眼泪配合着不争气的流下来。
“我这带得太多了,根本吃不了。”班长带的素馅蒸饺,马上挑了两个到饭盒盖上,推到她的面前。
“我这也吃不了,今天饭蒸多了。”
“这菜这个咸,齁死了,给你!”
同事们纷纷找借口,很快给秦小鱼凑出一盒吃的了。她的心里两个声音在斗争。
不吃,丢人!
吃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面子,你快饿死了。
她甩了一下脑袋,去,先吃饱再说。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她狼吞虎咽把眼前的食物吃了个精光,这真是稀世美味!
“孤儿寡母的,这日子不好过啊。”不知谁幽幽叹了一句。
这句话直戳秦小鱼的心,她打了一个嗝,可这就是事实。
吃过饭还有点时间,女工们找地方横躺竖卧,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一直走个不停。
“小秦,你打算怎么办?要不再走一家吧。车队有个老王,人不错,就是年龄大一点”班长热心肠,开始替秦小鱼打算。
“什么大一点啊!小秦才二十多吧,老王有五十了,太大了!那是找个爸!”有人抗议道,屋子里一片哄笑声。
“她带着两个拖油瓶孩子,不找年龄大点没负担的,自家一窝,她再来一窝,什么人家养得起?”班长的暴脾气给惹着了,声音提高度。
“也是,挡车二班的大刘二婚了,两人一共带了七个孩子,晚上睡觉要点名,不然哪个没回家都不知道。”
“是呗,二婚就是不好办。”
“再说小秦这脾气”
“睡觉睡觉,一会到点儿了。”
秦小鱼刚吃了重生后的第一顿饱饭,本来心情还不错,现在被她们一盆一盆的凉水给浇得心瓦凉瓦凉的,合着她已经被生活推上绝路了。
想再结婚就要找个老头子,还可能进门就当后妈,一起抚养三四五六七个小毛头,要命了,本来看着含含萌生了一点留下来的想法,现在一看,她还是直接找个地方了结算了,早死早投胎,这一世就不如不活。
更让她心凉的事,搜索一下工资信息后发现,一个月这么辛苦,只有56元,还是出满勤的情况下,她上个月一直休病假,没有钱可领。她指望工资脱贫,那是不存在的。就是在纺织厂干到老,她也是穷。
这工作要不要没什么用了,趁着有力气先回家吧。秦小鱼只说难受,也不管班长批不批,径直推着自行车离开了纺织厂。
看来她要想个实用的办法了,不知道这年代药店能不能买到nn?不然用上吊?还是车祸这哪有车啊,一路冷清。
纺织厂在市郊,秦小鱼心里有事,胡思乱想半天,突然对上号了,这一片破败不堪的厂房,在三十年后已经消失了,就地起来的是一大片高层建筑。
她一捏手闸差点把自己从自行车上扔下去,对啊,现在房价很便宜的,她可是赶上个好时代了。原来也看过穿越的,那些人不都是发财了呢?
可随即她就把刚萌生的念头掐死在摇篮中了。
对不起,这个时候的土地和房屋是不能买卖的,都是国有制,要公家分房才有。再者说,就是可以买卖,她有钱买吗?她是连晚餐都没着落的人,还想买房?还是买nn更现实。
那个家,实再不想回去,秦小鱼骑着自行车在城里胡乱转。现在的她是上一世的灵魂和宿主残余的灵魂相互交织,争来争去的,让她很混乱。
宿主是一心向死,甚至还有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走的想法,在记忆中看到这一幕,秦小鱼吓得打了一个寒战,如果不是她重生过来,说不定宿主就成了那种抑郁症女子带两个孩子跳楼的主角。秦小鱼上一世虽然是包子,可从小练就的强大心理,独立性又强,有着强烈的求生欲。
所以现在耳边一个声音在说,死了算了。另一个声音马上说,不!好好活着吧,说不定还能活得很好呢,就当一次重新开始了。就这么纠结着,秦小鱼在城里绕了一天。
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到处是成片的平房,楼房少之又少。
可能因为大家都在上班的缘故,街上冷冷清清的,人很好。天黑下来,空气中飘着好闻的烧木柴的气息,秦小鱼的肚子又开始叫了。
街上突然出现自行车的狂潮,瞬间把她淹没,原来是工厂下班的时间到了,她只能往家的方向骑,在找不到解决办法前,那是她的避难所。
唐家大院的门紧闭着,她吃力的把自行车推进去,院子里香气扑鼻,各家都开饭了。
只有她的房子冷冷清清的,炉火都没有生起来。
“妈妈。”含含从正屋走出来,叫了一声。
这是秦小鱼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她没生过孩子,对他没有母子情,更像是共患难的朋友,看到他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舍。
“你去上屋干嘛?”秦小鱼有点吃惊,大娘是个厉害角色,没有她的允许,没有人敢去上屋的。
“大奶让你过来吃饭。”含含说完就返身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