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整,李暮辞匆匆忙丢下自己的手头工作,点开了在电脑旁静候已久的手机APP。
简直不能更惨,她要抢的火车票再次秒没,枉她足足期待了半个小时又三分零五秒。腊月二十九的最后一波抢票风潮就这么过去了,甭说什么车票尾巴,她连一个尾巴尖都没抓着。
“咱们公司的网络该换了啊。”不怪自个手慢那就只能怪网速。
“李暮辞,又没抢着票?”旁边桌上的同事不用扭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秒没,你说气人不?”
“不行你就坐客车回去嘛。”春运火车票那么难抢,何必那么执着。
李暮辞不想坐客车,她跟客车天生不对付,一坐客车就晕,很是遭罪。也别问她为什么不坐飞机,嵘城没有飞机场的啊。
大年三十的火车票倒是一大堆,李暮辞不情不愿地选了个还算合适的时间点。没办法,只好晚回家一天了。
李暮辞爸爸思女心切,听说孩子没抢到票需要晚回家一天,非要到时开车来海城接她。
李暮辞不同意:老爸,春运期间路上肯定全是车,你万一堵高速上怎么办,还是等我自个坐车回去吧,你跟老妈在家多给我准备些好吃的就行。
好在李暮辞妈妈还算理性,劝住了想要独自上路接闺女回家的老父亲。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晚上,顾森北来找李暮辞,说你明天不是要回家过年了么,我来接布丁啦。
瞧瞧,瞧瞧,这都什么情况,李暮辞自个作为委托人,还得让被委托人亲自找上门。明明顾演员分文不取,到头来竟然比她还要操心,真是不像话。
李暮辞挠脑袋:“不好意思啊顾老师,我忘跟你说了,我晚回去一天,布丁明天跟着我就行,明天晚上我再送到你那吧。”
顾森北有点诧异:“你之前不是说明天就回家了,是临时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没抢到明天的票,只好后天回家了。”
“那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就在家待着呗,顺便收拾收拾东西。”
顾森北问姑娘:“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还有什么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吗?”没准他能帮忙呢。
没实现的愿望?李暮辞的愿望多了去了,好多都没实现。比如从他们这里徒步走到海边公园,然后再走回来,走上它半个晚上,肯定有点刺激有点爽。
李暮辞打小体育就一般般,跑个800米仅勉勉强强及格,中考时立定跳远擦边过,还是她妈妈陪孩子练了大半个月练出来的。呃,这么一扒拉,不是一般般了,着实有点差呢。
但这孩子喜欢走路,虽说算不上什么能力,至少称得上一个有耐力。
之前她跟三姐说过这个想法,许曼摸孩子额头,没发烧啊,从李暮辞小区到海边公园来回得有小三十里,是想累死谁。
李暮辞跟三姐软磨硬泡了小半天也没戏,只好撇撇嘴,这事儿就作罢了。
此刻,李暮辞当笑话讲,顾森北却认了真。这姑娘,古灵精怪也好,奇思妙想也罢,跟他印象中的女孩子确有不同。既然这么想试一试,那何不现在就动身?
嗯,好吧,顾演员有时候也是个说走就走的行动派。
李暮辞犹豫了:“顾老师,现在是冬天呢,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顾森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小梨涡似暗藏诱惑:“想去吗?”
李暮辞莫名受了蛊惑:“想去。”
想去就穿衣服,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全都戴上,穿暖和点就不怕冷了。穿戴整齐,关灯,出门。
布丁很委屈,怎么一转眼两人就不见了呢。去哪里了啊,也不带上它,真是无情。
顾演员回家穿衣,李暮辞就先去乘电梯。没一会儿,顾森北也下来了,跟姑娘一样,帽子围巾手套口罩,样样齐全。
一年有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春天夏天秋天,哪一天不比今晚适合步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在这样的大冷天,靠暖气片的靠暖气片,钻被窝的钻被窝,抱暖宝宝的抱暖宝宝,哪像这俩人,大半夜的偏往外跑。真是,两个疯子。
李暮辞八成是个疯子,顾森北也是个疯子,就是不知道谁更疯了一点。
出了小区北门,顾森北突然停下了。李暮辞以为他后悔了。不带后悔的啊顾演员,她这厢兴致正浓,实在踩不了刹车啦。
顾森北从兜里掏出几个暖贴,塞到姑娘手里:“怎么?怕我突然不去了?”
李暮辞眼睛亮晶晶:“谢谢顾老师。我知道你不会的。”
虽是寒冬,好在海城的气温没有低于零度。也幸好今夜没怎么有风,走了一会儿倒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9点从家出发,等到了海边公园,已经将近夜里11点了。顾森北对李暮辞颇有点刮目相看了,这么远的路,竟没听到姑娘说一句抱怨。
这样寒冷安静的夜,两人找了一处木椅稍作休息。大半夜的,还真是,有些疯狂,两人忍不住相视大笑。
之前一直走路不觉得,这一停下来,实在是有点冷呢。晚上的公园也没什么看头,为了不被冻成木乃伊,变成海城人尽皆知的两个大傻子,李暮辞他们决定调头回家。家里有热水有暖气,还有暖暖的被窝,还是家里好哇。
回程的路走了一半,李暮辞走不动了,是真的走不动了。心里很是痛快,腿上却没了力,她想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顾森北本就身体素质好,加上经常锻炼,走这些路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他蹲在姑娘面前,温柔了声线:“我背你吧。”
李暮辞扭捏了:“顾老师,我挺沉的。再说你也走了那么多路了。”
顾森北蹲在地上没动:“我不累。你先上来,若我觉得重,再把你放下便是。”
李暮辞确实走不动了,没再继续推辞。
顾森北背了姑娘,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轻,姑娘骨架小,背起来软软的,若是可以,他情愿这样一直背下去。
就这样背着就好,就这样背着这个姑娘,慢慢走,哪用计较命运有无疏漏。他所得到的,他所失去的,都不必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