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黎是被一身汗给湿醒的。
那感觉,她很难受。
醒来的时候,甚至还感觉到自己像是处在一个火炉之中,热死了!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谁能做出这种事!
想也不用想了!
方三岁!除了爱抢被子外还喜欢裹“粽子”!
秦时黎怒喊道:“方长!”
但另一边的方长完全没有受影响,依旧还在呼呼大睡。
那微弱的呼噜声打起来,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很好!
想她秦时黎,老爹是江湖上………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死定了!
秦时黎慢慢扭动着自己的小身子,从被子中挣脱了出来。
一得了自由,她便马上跳下了床,奔到了竹榻边。
毫不犹豫得,像上次一样,她顺手就从桌子上拿了壶凉了的茶泼在了方长的脸上。
方长一下就被滋醒了。
初冬时期的冷水洗面,简直透心凉!
“你做什么?”他坐了起来,兴师问罪道。
但看清秦时黎那湿透了的小模样,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他心虚了,声音又不禁得弱了下去。
“秦教主,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得就泼人冷茶………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我还得说谎说是你尿床了………”
“住口!”
方长的话让秦时黎回忆起了上次的事,她气得小脸直红。
“好好,不说就是了。”方长立马打住了。
他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茶水,好生好气得问道:“你是饿了吧?要不我们去吃面?”
“吃饱了有了力气,再回来继续练功吧。”
“……也好。”秦时黎被方长这一绕,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得过去了。
方长忘了昨天的事,秦时黎也忘了今早的事,两人相安无事,洗漱一番后,像一对普普通通的父女出了门。
“先生。”
李言似乎在门口等了很久,见方长抱着秦时黎出来了,他目光一亮,连忙上前问候。
“哦,是默语啊。”
总归是教的第一届学生,方长还是上了心的,把他们的表字都给记住了。
李言弯下腰,恭敬得说道:“学生有事想请教先生。”
方长一愣,“你确定要现在?”
他可饿着呢。
这个学生,家里很有钱,平时孝敬也不少,还以为是个懂事的,没想到来了京城后就变了。
李言察言观色,见方长脸色有些难看,又道:“先生,应当还没吃饭吧。”
“不如我请先生吃饭吧。”他小心翼翼得观察着方长的脸色。
见方长的脸色好转了,他心中松了口气。
“那就走吧。”
方长板起脸,走在前头,一正步一正步的,俨然一副严师的做派。
道貌岸然!
秦时黎暗骂道。
要说方长杀人放火,她是十分相信的,但要说他当了朝堂的文官教书育人,她是一百个不相信,定是顶替了那什么贾明的身份。
她抬起小脑袋,看了看方长现在的那张黑脸,更加肯定了,不过这嫌弃之色也更深了。
既然要顶替,干嘛不找个好看点的!
这张脸都快污瞎她的眼了!
方长自然是不知道从楼上到楼下的这段时间,他怀里的“小不点”想了那么多。
“你要在天下楼请我吃饭?”
当李言说出了他请客的地点后,方长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
这天下楼破规矩那么多,他才不惯着。
去他的答题吃饭!
知不知道,思考的越多,脑细胞死得越快,这发际线就越高。
总而言之,能用钱解决的事,为何要动脑?
李言看方长生气了,立即俯下了身子,态度极为恭敬:“学生惶恐,请先生说个地方。”
“行了,你跟我来吧。”
方长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带着李言就要走出天下楼了。
但这时,那熟悉的店小二又来了。
他挡在了门口,笑眯眯道:“贾博士叨扰了,今晚天下楼有一场士子宴,提供酒菜………饮酒作对,诗词歌赋………”
巴拉巴拉得一大堆,意思就是天下楼搞了个宴席,酒菜免费,只需要你们这些人吃吃喝喝来个人就行了。
但方长没什么兴趣,他随口应付道:“我知道了,我会参加的。”
“小的告退。”店小二完成了郡主交待给他的任务,心满意足得走了。
如今看来,这贾博士还是很好相处的嘛!
郡主看起来也是真心喜欢的………官家应当也可以放心了。
“李言,走。”
“是,先生。”
……………
出了天下楼。
方长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桑葚推荐的酒楼可以去了。
虽然老板人不咋地,但酒菜是真的好。
他左手单手抱着秦时黎,右手拿了根路上顺手买来的糖葫芦,七拐八弯得,领着李言来到了那三流的酒楼前。
汤叔看到方长时还很惊讶。
他想不到方长会在没有和桑葚一起来的情况下,还带一个朋友过来。
“汤叔。”方长的心态极好,还跟着桑葚叫了他一声汤叔。
“哦。”但是汤叔被吓到了,他可记得方长那起死回生的手段,还有他………
“这个是我的学生,李言。”
方长简单得介绍了一句,说道:“跟上次一样,来两份酒菜吧。”
他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转头又说道:“差点忘了,我的菜,份量要多点………”
“好,好………”汤叔手上哆嗦了一下,开始干活了。
“李言,你也坐吧。”方长又招呼了一声傻站在那的李言。
“是,先生。”
三流酒楼,虽为楼,实为摊………
李言是想不到方长会找了这样一个地方。
他回过神来后,赶忙坐了下来。
“你放心,这家我吃过,味道还是可以的。”
“所谓大隐隐于市………高端的食材往往选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大道至简………”
方长这一番话说下来。
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呆住了。
李言是若有所思。
秦时黎则是暗暗得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哪背下来的,为了顶替这个身份,可真是煞费苦心!
“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酒菜上齐后,李言开口问道。
方长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放下道:“不当讲就不要讲。”
“………”李言被这一句话怼了回去,哑口无声。
期间沉默了一阵。
偶有方长教训秦时黎的话:“方小黎,不准偷喝酒!”
自然还有秦时黎发火后的报复举动。
“方小黎,你属狗的吗?快松口!”
“………”李言就像一个背景板,默默得吃着酒菜。
“可是先生,我忍不住………”许久,他郁结难解,说道:“学生有问题想问先生。”
方长禁锢住了秦时黎,确定她做不了乱了,才回答道:“那你说吧。”
“先生,就是前几日我们被那两个人………”
李言叙述重复了一遍那日的事,然后急切得问道:“学生想请问先生,您会武功吗?”
“不会。”方长很直接得回答道。
果真道貌岸然!秦时黎闭上眼,不想再看这无耻之徒怎么骗人了。
“那您是怎么做到,在几丈之外将那两个凶徒击杀的?”
这是李言最好奇的地方,也是他这几日夜不能寐的原因。
若是先生不会武功,又是怎么杀了那两人的?
难道这世间还有不用武学的内力就能做到在几里之外杀人的手段?
方长早就想好了说辞,毕竟在那么多弟子面前显露了他十里之外杀人的枪法,怎么样也要给个说法糊弄过去的。
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李言,你可知,水为什么会往低处流?”
“………先生,这不是常识吗?水就是往低处流的啊。”
“错!大错特错!”方长批判道。
他又是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可知为何树上的果子会落地?为什么两块磁铁会相吸又相斥?………”
“这………”
李言被问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但他的眼里充满了渴望,还有一种求知欲。
他有预感,方长的回答将会解开他的疑惑。
这世上真的有不需要武学内力就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手段!
“学生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方长很满意他的态度,不是那种榆木脑袋的迂腐之人就好。
“这世间,有自然之力!”
“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世间有自然之神!”
李言异常激动,却是完全理解错了方长的意思。
但方长也没纠正,因为解释起来也麻烦,便顺着他的话道:“没错,这世间有自然之神,而为师只是借助了自然之神的一些神力杀了那两个人………”
“先生。”李言目光火热,蹭的一下站起来,又蹭得一下跪了下去。
“还请先生赐教!”
“好说,好说。”
方长四下看了看,幸好现在没什么人,不然就太尴尬了。
“你先起来说话吧。”
“是,先生。”
接下来,方长像一个世外高人一样,胡编瞎造了一大堆话:“………其实这个秘密,为师想带到棺材里的,但如今你问起来了,那就是缘分,从今日起,你就是自然神教的开山大弟子了…………你坐好,听为师慢慢道来,这水为什么会往低处流,因为自然之神的大地之力,而这树上的果子为何会往下落,也是自然之神的大地之力,至于磁铁相吸相斥,则是自然之神的吸斥力………”
“………”
秦时黎受不了了!
如果能闭上耳朵的话,她真想闭上自己的耳朵!
自然神教?
呸!神棍!
她这个“六岁小孩”都不信!
可有人偏偏信了,而且还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学生受教了!”李言又站了起来,跪下对这方长邦邦邦得磕了三个响头。
“先生,学生作为自然教的开山大弟子,定会将本教发扬光大的!”
方长&秦时黎:“………”
真好骗!
“咳咳………”
绕是方长也不好意思骗这么纯真的一个少年了。
他从怀里摸了一本早就写好了的小册子出来,道:“这是本教的教义,你拿回去好好研读一番吧………”
“是,谢谢先生!”
李言激动得接过那本小册子。
只见上面写着“自然科学”四个大字。
他有些疑惑得问道:“先生,这科学是怎么意思?”
“哦,那个啊………”
方长想了想,胡乱解释道:“就是自然神的神力总称号。”
李言没有再多问,贴身收好了这本册子,便告辞了。
“先生,学生要回去研读了,先行告退。”
“去吧。”
糊弄过去后,方长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而那小册子上的内容就是小学科学的程度,用来解释各种自然现象的。
也不怕超前提高了宋国的科技水平,搅乱了历史走向。
但他想不到的是,李言回去翻看后,惊为天人,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发不可收拾………自然神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被李言发扬光大了………
“………你可真会糊弄人。”
在李言离开后,秦时黎就迫不及待得嘲讽了。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这张嘴骗过了………”
“………”方长不乐意了!
他虽然骗人,但他说得又不假!
呵,愚昧无知之人!
对真正的科学一无所知!
他灵魂发问道:“那你可知水为何会往低处流?”
秦时黎:“………”
“………我知道有一种力量,但绝不会是你口中的那什么自然之神的大地之力!”
嚯!还挺聪明的!
方长不由得高看了秦时黎一眼。
秦时黎冷冷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所谓的自然之神,那为什么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此话一出,方长心虚得看向了汤叔。
恰巧,汤叔听到了他们的话,也望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随即又移开了。
作为经历过起死回生的人,方才的话,他也都听到了,所以汤叔决定,从今日起就信奉自然之神,拜入自然神教的门下!
方长表情的异样,自然引起了秦时黎的注意。
她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你在心虚?你心虚什么?”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