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和司镕在天香楼吃过午膳，逛了一趟胭脂水粉铺，直接拐巷道去了书肆。

“顾兄不买东西？”

司镕与她走过宽长的巷道，两边胭脂水粉、琳琅首饰还有绫罗绸缎的铺子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嗯。”

她现在男装打扮，不太适合待在一群女儿家的铺子闲逛买东西。

顾宁和司镕进了书肆，绿翘和青枫便在外面的湖边垂柳树下守着。

午后微风和煦，暖阳高照进书肆，纤尘不染的书架影子落地，顾宁置身于清幽雅致的环境中，窗外初春梅花绽放，几枝粉嫩春梅从窗户外探进来，为不起眼的书肆增添一抹景致点缀。

她这次来书肆，除了还上次借走的五本书，还想挑几本新书回府。

顾宁每日在府里学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之类的，她也会一点，仍觉得闺阁女子的人生乏味无趣，还不如看一些话本子。

即使是穷书生写的故事，她看得津津有味，顶多看完感叹一下，话本故事里的男主走运，进京赶考路途遥远，还能让仙女搭救看上。

司镕从她拿书的架子上抽出一本，起初随便翻了几下，并不怎么感兴趣，边看还边问道：“宁儿喜欢看这些？”

“嗯，还好。”

顾宁一本正经含糊应道。

司镕大致翻看了几页，凑近顾宁问道：“这是何意？”

“就……，吃个葡萄而已。”

顾宁耳根通红，替他看了一段话本子描述，若无其事合上。

“宁儿喜欢书生？”

司镕想到了薛煜，符合话本里描述的文质彬彬书生形象。顾丞相想挑选文雅秀气，身材纤弱瘦长的薛煜入相府为婿，在他看来，此人意志薄弱，迟早像话本里的穷秀才，不成器候，只能靠着娘子吃软饭。

顾宁稍迟疑思索，司镕将她身子抵在书架上，神色阴郁不依不饶追问：“或者，宁儿喜欢那薛煜？”

“没有。”

顾宁没接触过几个书生，谈何喜欢？只不过看司镕的醋劲，她无论如何解释，在他眼中都是狡辩。

不过司镕提到薛煜，顾宁还有些印象。她爹爹三番几次动了心思，劝说薛煜当他的女婿，不必在舅父家寄人篱下，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谁知那薛煜答应得好好的，承诺隔日上门提亲，她爹爹左等右等，也没见到薛煜出现在顾府的身影，气得他好几天食不下咽。

后来才得知薛煜金榜题名，中了榜眼，他舅父托了关系让他进翰林院，薛煜有心闯一番仕途，自然不会安于当个相府赘婿的身份。

对此，顾清远觉得可惜，顾宁无力吐槽，她又不恨嫁，当个顾家嫡女多逍遥自在。

顾宁心思游离天外，没察觉手被司镕十指紧扣，“宁儿喜欢孤？”

“嗯。”

这次她回答没有迟疑，至少不排斥，男主的碎片气息，她已经习惯了。

“宁儿如何证明？”

司镕只要想到话本里面的场景，极有可能发生在顾宁和薛煜身上，他性子变得格外偏执易怒，顾宁只好嗓音软糯哄他：“太子哥哥，没有别人，只有你。”

司镕这次没有被轻易哄骗，“喜欢孤什么？”

顾宁一时被问住，木讷道：“喜欢还需要理由啊？”

在她看来，开心就在一起，何必追根究底呢？

司镕泛白的修长手指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自嘲道：“你一直害怕在躲我，又怎会喜欢孤。”

“其实，也不算害怕。”

顾宁小心翼翼道，生怕伤了他脆弱的心，“男女有别，总要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

“为何要保持距离？”

司镕理解不了她的想法，顾宁硬着头皮道：“因为我不想当太子妃啊。”

总不能说她无法生育吧，这个位面设定，她体弱多病，魂魄不稳，且不易有子嗣，成了太子妃，那些大臣估计要每日奏折弹劾她无子嗣。

司镕有一半的燕国血统，本来就不招顽固保守派的大臣们待见，他们更支持废太子，立三皇子司昭为新太子。

“孤真想知道你是否有心？”

顾宁悻悻然没有解释，司镕拂袖离去。

哪怕再气，走出书肆后，司镕仍是命人将采办好的胭脂水粉首饰布匹送到顾府。

顾宁也没了挑选话本的心思，闷闷不乐坐轿子打道回府。

刚进府门后院，便有下人来通报，右丞相府的嫡女沈嫣等候在正厅，问顾宁是否需要面见。

顾宁此时心烦意乱，便让小厮转告：“你让沈家小姐回去吧，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

“诺，小人这就去告知沈小姐。”

“等等，你带沈小姐在暖香阁等着。”

顾宁面无表情道，她不是很想立刻见到沈嫣，女主却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见不到顾宁，估计已经脑补出是她刻意刁难自己的模样了。

女主沈嫣是个不安定因素，现在完全不按照剧情走，眼皮子底下盯紧点，顾宁觉得安心。

沈嫣被顾府下人领着去了顾宁居住的暖香阁，空气里飘着一股浅淡的药香味，阁楼院子里晒着各类珍稀药材的粉末碎叶。

七拐八拐走过曲折廊亭，最终在顾府花园的飞檐凉亭里见到了顾宁。

她一身素白襦裙，仅衣襟袖口绣着淡粉菊，乌墨青丝披散，气色唇瓣比起常人，总是苍白病弱些。

一阵微风凉意拂面，顾宁便拢紧了披肩白毛边外袍，掩唇不断轻咳。

沈嫣走进凉亭内，担忧紧蹙蛾眉，替她拍了拍背，“顾姑娘身子骨弱，怎么不去屋里待着？”

“不要紧，沈姑娘请坐。”

顾宁示意她在石凳坐下，绿翘在旁边替她们添好茶，又放置了些蜜饯甜食，来回几次才抱着黑漆托盘退到凉亭外面。

顾宁见她局促握紧手帕，便勾唇浅笑道：“沈姑娘来找我何事？”

尽管保持着笑意，顾宁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沈嫣作为矜持守礼的千金小姐，没什么不好，可惜她现在没什么耐心应对。

沈嫣有话直说是最好的。

顾宁这般直言，沈嫣面子有些挂不住，她们并未撕破脸，只是上回宫宴，她使得那些下作手段，顾宁虽没有证据，但刻意给她露了守宫砂，便证明顾宁在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