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迹可以模仿,天下黑猫众多,又不止这一只。”
萧白映朝冷沧澜略一欠身,恭敬道:“不知下官可否借这封书信一观?”
冷沧澜点头,将信递给旁边的捕快,后者接过递到萧白映手中。
萧白映接过信,却看都没看一眼,朝房梁处打了个响指,一只拖着三条尾巴的白色猫形生物动作轻盈地跳了下来。
正是猫哥。
它什么时候上去的?
萧白映将信件递到猫哥面前,让它嗅了嗅。
“唔——”
猫哥傲然抬起头,踱着小步子走到王执礼身边转了转,又走到立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镇悬司捕快面前站定,回头冲萧白映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李适开口问道。
萧白映身边跟着的这头灵兽,镇悬司上下都略有耳闻,在这里见到,他并不感到意外。
“猫哥说,这信上,有这位同僚的气味。”
萧白映扬了扬手中的信件。
那人听完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下,硬着头皮道:“这封信是属下在招财酒肆搜出的,有在下的气味,不足为奇。”
“这头小畜生是你养的,它说的话,又只有你能听懂,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王执礼嗤笑道。
面对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僵持局面,李适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明溯身上,开口问道:“暂时按下信件一事不提,明姑娘可否告诉本官,祖籍何处,又是因何入京?”
“民女家中原本是在落英山下的普通农户,开了间酒肆讨生活,后来家里出了变故,酒肆开不下去,听人说盛京城最是繁华,遍地都是黄金,便想着来此见见世面。”
明溯对答如流。
“那景王府库房失火那夜,你身在何处,可有人证?”
景王府库房失火那夜?
明溯皱眉想了想,还真有!
酒肆的暴躁厨子,老罗。
“若没有记错,那夜民女和老罗打了个赌来着,几乎一夜没睡,他可以为民女作证。”明溯恭敬地回道。
“是何赌注?”
“在同等气温下,是热水先结冰,还是冷水先结冰。”
明溯知道他是为了与老罗对峙,不过此事没什么可隐瞒,至于赌注结局更是显而易见,肯定是他赢了,要不老罗怎么会成为酒肆的厨子呢!
“去把老罗唤来!”
李适摆摆手,示意一旁的人快去快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最紧张的是王执礼,若老罗证词与明溯的一致,那自己前面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这个案子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明溯,她不可能无辜,但如果说出那件事,自己费尽心力在镇灵司安插的眼线,就保不住了。
没多时,老罗就到了,所说供词与明溯一致。
有了不在场证明,明溯在这个案件中的嫌疑基本上就洗清了。
按照事态的正常发展,这场闹剧至此就该落下帷幕了,但总有人不这么想。
“下官还有话说......”
眼见李适就要当场宣布明溯无罪,王执礼缓缓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还有什么话?”
李适皱起眉头,现在的他对这位殿前都指挥使的儿子没有半分好脾气,此案过后,不管怎么说,此人再不能留在镇悬司了。
“下官还记得,本案当初由镇悬司转交只镇灵司,是怀疑有妖族作祟。在萧捕快上呈的探案简章中提到,库房灰烬上,留有魔界气息,而这种味道,与明掌柜怀中的黑猫,属于同一种。”
王执礼看向明溯,眼神阴沉沉的,颇有些亡命之徒的意味。
这句话过后,在一旁看热闹的林茉顿时收起了笑意,神情严肃起来,阿瞳的身份,除了她与孟雨,应该没有人再知道了才对,王执礼是从何得知的?
萧白映的眼神沉了下去,这些事情除了他与猫哥,只有一个人知道。
冷易安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神色并无变化。
冷沧澜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王执礼继续看着明溯,说:“明掌柜有人证不假,若你怀中的黑猫来自魔界,由它前往景王府纵火,似乎也行得通。”
“你这年轻娃娃!”
老罗不满地开口,道:“都说了不是我们掌柜的,你咋还紧咬着不放呢!什么魔界妖怪的,这就是只普通的猫。还跑到景王府纵火,谁家猫有这能耐?!”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执礼一脚踹过去。
堂内众人神色皆一变。
明溯上前一步,却有人比他更快。
萧白映抓住老罗的肩膀将他往后带了一步,躲开了王执礼的动作。
林茉放下心来,站回原处。
虽然说老罗无恙,但周围几名镇悬司捕快,看着明溯及她怀中黑猫的眼神,大多变成了嫌弃及排斥。
在盛京城,人与妖虽然可以共存,但是妖族地位向来很低,即使是在盛京讨生活,做得也大多是下九流的活计。
“王公子何时修炼了术法,竟能分辨出一只猫是不是来自魔界?”
冷易安出声询问。
在人界,普通人想要修炼术法,需要经过一系列测试,并上报备案,私自修炼是违反当朝法规的。
“我自然不能分辨,但是有人可以。”
王执礼看向萧白映,还要说什么,却听身后的李适喝道:“够了!”
不用细说,出于对他的理解,李适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情报是从何而来,他刚刚所说的这些内容,已经涉及镇灵司内部查案机密。
再放任他说下去,不光是他,恐怕整个镇悬司都要担上越权的重责。
“主办大人!”
王执礼还欲再说,却见一旁的冷沧澜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李大人,此案既与我府中有关,可否听我说一句?”
“殿下请说!”
李适忙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府库房失火一案,从镇悬司转至镇灵司,如今又回到镇悬司,前前后后拖了一月之久,耗时耗力,却没什么进展。”
冷沧澜的目光在萧白映和王执礼身上扫过,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继续道:“若真为妖族所为,许是我平日得罪了哪位修炼中的妖仙大人,故此惩罚于我。但所幸本案并没有人员伤亡,且财产损失不大,实在没必要再占用悬灵二司的宝贵时间。”
“所以我觉得,此案不如就此作罢,不必再大动干戈地查下去了。”
冷沧澜淡淡说完,李适忙不迭地点头道:“既然殿下认为无需再查,那此案可就此作罢,众人各散至归家,至于镇灵司那边......”
他看向萧白映,略拱了拱手,道:“得罪之处,改日文首尊回京后,我定当亲自携礼上门赔罪!”
萧白映僵着脸回施一礼,算是应下了李适的话。
一场闹剧,至此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