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书房。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不仅是屋内的侍从还是屋外的护卫,全都面露惊恐的跪伏了下去。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喘着粗气的沙哑嗓音响起,书房大开。
数个丫鬟挨个走出来,却是满身水渍,双眼红肿,甚至有两三个小丫鬟已经哭的难以自禁,但是她们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道妖娆的身影从院门口处缓缓走来,带着一阵心驰神往的芳香。
“三娘子万福。”除了早已跪伏在地的众人,刚刚从书房内出来的小丫鬟们纷纷屈膝行礼。
“都起来吧。”随着女子的声音,众人起身的起身,站直的站直,“姚相公可在书房里?”
“在,三娘子请。”
门口刚刚爬起的小厮瞬间又跪伏了下去。
女子好似很是满意,没多说什么,缓缓的走向了书房的门扉,可就在路过这群小丫鬟之时,她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呀,这是?”
好似才看到一般。
“回三娘子,这是才良院的丫鬟,刚刚收拾完书房。”本来跪伏在一旁的小厮连忙回话,半点不敢抬头。
“哦?是么?这收拾书房怎么弄得满身水渍呀?”女子好似不大理解,迈着轻巧的步子凑近,仔细的瞧了瞧这群可怜的小丫鬟们,便好似恍然大悟道,“呀,莫不是姚相公又发脾气了?”
说罢,也不等着回答,她的目光重新投向了离她最近的小丫鬟。
“哎哟,瞅瞅瞅瞅,怎得弄得如此可怜,快擦擦眼泪。”她边说边把自己的手绢往这丫鬟的手里塞,塞了以后却还不放手,就在这丫鬟的手背上使劲的握着,拍打安慰,眉眼温柔。
“姚相公呀,就是这么严厉的,只要你们干得好,就不会被惩罚,但是要是干的不好,这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明白么?下次好好干。”
被抓着手的丫鬟唇色发白,却是一步都不敢动弹,规规矩矩的屈膝道,“谢三娘子教诲。”
女子看着如此懂事的小丫鬟,脸上的神情便更加的喜悦,可那手,却是半点不带松开的。
随着丫鬟的脸色越来越白,跪俯在一旁的小厮哆嗦着开口,“三娘子,相爷还在等。”
“哦?”
女子下意识的一声,小厮抖的更厉害了。
“你说的也对。”女子笑了,一脸温柔的松开了手,然后拭去了她右手旁的小丫鬟的泪珠,再轻巧的摆摆手,“你们下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喏。”
丫鬟们齐齐垂首屈膝,唯有刚刚那个被摸过手掌的丫鬟担忧的望了一眼门边的小厮,好在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
待女子的身形进入书房的门扉,小丫鬟们才敢迈步离开。直到跨出院门,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繁花姐姐,刚刚那个三娘子好漂亮啊,她是姚相公的女儿么?”一个年纪最小的小丫鬟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露出些许的担心,“那个姚相公那么大的火气,她进去会不会有事呀。”
被喊做繁花姐姐的女子缓缓转头,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心地也太是良善,自己都满手鲜血,竟然还有心情担心别人。”说罢,率先抬手,将手中的瓷片扔入了这个偏僻角落的土坑之中。
仔细看去,在这个小小的土坑内,竟有着数不尽的瓷器碎片。
而随着繁花的动作,她身后的那些丫鬟都纷纷将手里的瓷片扔了进去。
原来,除了这个最小的丫鬟,其余的每人丫鬟的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着碎瓷片,小小的,粉碎的,全部都被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半点都没露出来。而她们每个人的手心处,也或多或少的流着血迹。
轻的如这个最小的小丫鬟,只是堪堪滑破了两三条口子,重的入这繁花,数十道伤痕,条条可见白骨。
“因为三娘子很温柔啊,还为我擦眼泪,就像是我的阿娘一般。”
说着,小丫鬟的脸上便甜甜的笑了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也因此,错过了众人脸上的一言难尽。
“她算哪门子的三娘子,不过是个寄养之人自封的罢了,刚刚要不是她,繁花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而你哪里知道,这徒手拾瓷片的活计就是那……”
其中一个丫鬟忍耐不住,言语愤恨,要不是旁边另一个丫鬟拽了一把,怕是要吼了出来。
“什么?”
小丫鬟看着这个帮她拿了碎瓷片的姐姐眨了眨眼,好似没大听懂。
可惜,那个丫鬟已然泪流满面,不在开口了。
她们素昧平生,能说这么多,已然是心地良善,犯了天大的忌讳了。
“凡事怎可只看表面?你才入府几天,就敢妄下定论?软玉,你既然喊我声姐姐,我便给你一句忠告,离那三娘子远一点。”
言罢,繁花竟是不再多说,扭身离去。
而其他的丫鬟也随之离开。
徒留一脸懵懂的软玉在原地疑惑不解。
这只是丫鬟之间的一个小插曲,没人听到,也没人在意。因为她们所讨论之人,便是那已然进了书房的季苏可。
因为季苏可的到来,那个本是一脸愤怒的姚相公此刻竟迅速的平息了怒气。
“你来了。”
姚晏这时才回过神来,语气里满是疲惫。话音刚落,便状似脱力一般的靠在了太师椅上,重重的揉捏起了额角。
他又失控了。
见此情形,季苏可轻颦眉头,一脸担忧的向前走了几步。
“姚相公可是又头疼了?”
随着季苏可的话语,一阵浓郁的味道传来,好似芳香扑鼻。
姚晏挣扎的抬眼看去,只觉得这近在咫尺的季苏可眼中,挂满了数不尽的担忧和深厚的尊崇。
“呼。”
随着疼痛减轻,姚晏长输了一口气,“都是小事罢了,不必担心。”
小事?
季苏可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看着眼前即将要睡着的姚晏,她的眼帘也缓缓垂下,状似无意般的悄然开口,“也是,和那种疼痛比起来,头疼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