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并无大碍，让陛下费心了。”

李希尧对于当今圣上的问候毫不诧异，面色平淡的低头，拱手，虽不诚惶诚恐，却好似一脸尊崇。

而后又突然忍不住一般，猛地咳嗽了两声，撕心裂肺。

“咳——”

一旁想入非非，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姚落柔连忙伸手，抚胸拍背——

这次真的超正经，绝不是为了吃豆腐。

如此郎情妾意的举动也正是首位上的人想要看到的。

还不待皇帝再次开口，他身旁的华服娘子便朱唇轻启，悠然一笑，“看来陛下这次，还真替晖弟讨了一个好娘子呢。”

“哦？”

皇后的恭维很是中听，皇帝剑眉微扬，一脸和蔼的看向李希尧身旁，那个低垂着头颅的女子。

“陛下万福。”

皇帝这一个“哦？”姚落柔秒懂，盈盈起身，一派温婉。

看着起身抬头的姚落柔，没有人注意到，皇帝那双平缓的眼睛眸光微深，神色微顿，“如此甚好，晖弟身子娇弱，今日要有劳弟妹看护了。”

姚落柔很上道的开口。

“是臣妾的荣幸。”

皇帝摆摆手，让姚落柔坐下，没再多说什么，“晖弟好好歇息，如有不适太医随时候着。”

“谢陛下——”

“谢陛下——”

刚坐下的姚落柔再次跟着李希尧起身，作揖。

直到皇帝的眸光转向他人之后，两人才再次坐下，姚落柔扭头。

“你干嘛也跟着我站起来？”

因为李希尧的身体情况，早有圣意特许谧王遇小事而不揖，遇大事而不跪，着朝堂之上座，立宫内之安辂。

“陪你。”

李希尧眨眨眼，嘴唇含笑。

清澈的眸底，满是诚意：我只是为了你，仅此而已。

随着两个字入耳，姚落柔破天荒的红了面颊，灼热发烫，连忙端起一旁的碧玉觞，将里面的琥珀酒一饮而尽。

“略～”

宽袖掩面，吐舌。

——好难喝。

她喜欢小美人酿的清酒，甘醇香甜，而不是这种辣口的琥珀......

“我想喝竹月清～”

看着粉面嫣红的姚落柔，李希尧连连点头。

“回去喝。”

......

月色微凉。

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绵绵的白雪之上，琼枝玉叶，粉妆玉砌。

“李奴奴，刚刚在殿上就一直看着我，现在又偷偷摸摸的跟着我跑出来，怎么，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么？”

听着桃欢的低声耳语，姚落柔赫然扭头。

她不过是出个恭，怎么还有人在后面偷窥呢？

好想次次都是——

难不成，这些黑心美人都喜欢在净房找茬？

想想，姚落柔都觉得有味道。

“再跟着，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依旧静默不成声的黝黑角落，姚落柔的声音冷如冰窖，扭身离开。

“你干嘛拦着我！”

待看不见姚落柔的身影，李奴奴才愤然开口，在清冷的月色中露出半张阴霾的玉容，声音分外刺耳。

黑暗中。

一个如空谷溪流般的清单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丝丝的压抑。

“公主别急，那姚娘子身边的小丫鬟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公然挑衅，恐怕要吃亏。”

李奴奴狠狠抬眼。

“你说过，会帮我的。”

“公主放心，今夜，妾身必让公主得偿所愿。”

那声音还是不紧不慢。

“最好如此，不然——”

剩下的话李奴奴没有出口，最后看了一眼黑暗后，转身离开。

一只莹白手腕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缓缓转动，而后轻轻抬起抚了抚鬓角，指尖嫣红。

“呵～”

......

“还跟着呢么？”

姚落柔喝了点酒，有些烦躁，点了点额角再次开口。

桃欢乖乖摇头。

“王妃，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按理来说，姚落柔的酒量非常好，不应该喝了两杯就如此的心浮气躁，额痛头疼。

可惜桃喜不在......

姚落柔拍拍面颊，点点头。

“好～”

她也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扶着桃欢的胳膊，姚落柔走的稳当，随着凉风拂过，带去了些许的灼热。

“哇——”

随着一声嘤咛，姚落柔霎时间睁开了半眯的眼帘，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想着前方的黑暗之处望去。

她应该没有听错。

婴儿啼哭？

下意识，姚落柔的视线看向了身旁的桃欢，在看到她额首之后，葱白的指尖弹弹。

“你们去看看，这前方可是有人？”

“喏。”

一掌灯宦官俯身，拎着泛起荧光的手灯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便抱着一团黑乎乎的物体缓步走来，而此时，那刺耳的啼哭声也已然停了下来。

“回殿下，是一男童，三四岁大小。”

姚落柔遥遥看着，却并没有抬步上前，反而轻轻开口。

“你可认得？”

“回殿下，奴不识。”

至此，姚落柔更加谨慎。

圣上刚刚即位，皇子里并无这般大小的婴孩，至于今日来的朝堂大臣，有带其家眷的，可绝无带其幼年子嗣的，毕竟小儿无理，冲撞了陛下总是不好的。

那这深冬寒夜之中，能把一个小小婴孩仍在路边的人——

答案好似呼之欲出，可姚落柔被酒精侵蚀的大脑些许滞涩，却是无论如何也反应不过来。

“哇——”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怎的，那安然不动的孩童再次啼哭起来，四肢挣动，竟是从小宦官的怀中挣扎而起，扑腾到了地上，然后继续哭哭啼啼起来。

声音凄厉，好似受了很大委屈。

月光洒下，灯光辉映，姚落柔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孩童眨了眨眼。

这小模样......

“别哭了，你叫什么，耶娘名讳？”

说着，姚落柔缓缓迈动步子，搭着桃欢的手腕走上前去，蹲下，拿出了藏于袖内的巾帕，覆上了孩童那满是眼泪、鼻涕还有沙土的面颊，轻柔擦拭。

孩童哽咽，看着眼前这个背着月光，仿佛被一圈银光圈起来的女子停下抽泣，稚嫩的声带被哭喊出沙哑。

“你是仙女姐姐么？”

听罢，姚落柔挑了挑眉稍。

这孩子，这么小居然就看画本子了？

“你还知道仙女？”

听到了女子那温柔清甜的嗓音，孩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若不是仙女，谁又能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救他呢。

“仙女姐姐，你可以帮帮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