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走进分舵,但黄棠并不像往日站在他那小亭之中。
小亭之后有一处院落,门扉虚掩着。
“黄舵主,洛云前来拜访。”
洛云高呼着,但无人回应。
他径直走向那道门扉,既然门没关严实,那就默认可以进去。
洛云没有刻意收敛动作,推开门的动静挺大。
他向房间内看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起居室,房间内的布局相当简单,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搜索着房间内的线索,那花香在空气中形成一道规矩,循着花香而去,最后洛云停在书桌前。
桌上有文房四宝,砚台内墨水未干,白纸上只字未写。
花香浓郁于砚台之上,洛云轻轻转动它,只听见“咔嚓”一声,背后的墙壁转开。
密室?
洛云兴趣更浓了,不过这种地方往往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也不知擅自踏入其中是否会引来祸端。
“洛堂主,下来吧。”
里头传来黄棠的声音。
这暗室也不知深入地下多少米,他的声音变得极为幽深,让洛云有些毛骨悚然。
阴暗处往往盘踞着蛇虫毒物,黄棠恰好也喜欢这种环境。
洛云踏着阶梯,周围一片漆黑,好在洛云感官超凡,不至于从阶梯上滚下去。
不过黑暗还是弱化了洛云的感知力,他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突然看到一缕光亮,洛云终于抵达了那个密室。
里头点着跳动的烛火,周围书架的倒影摇晃,形成一片阴森。
黄棠披散着发坐在中央的一个蒲团上,他正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因为光线太暗,洛云原本以为他披着一件白色袍子,走近才发现,是那为名为霓裳的女子从背后紧紧抱着黄棠,雪白的肢体造成视觉的误差,可她正在撕咬着黄棠的脖颈,吮吸鲜血。
“舵主!”
洛云下意识地拔出秋水。
黄棠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过他脸色也因失血过多变得更为苍白。
“她的顽疾罢了,若不吸食人血,她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失心疯的怪物。我的血比其他人的好用,那不如就用我的。”
言语间,霓裳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竟泛着泪光。
洛云收回秋水,直接盘腿坐下。
“这次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黄棠此时居然还能面露微笑。
“可我认为,我来的正是时候。”
洛云的目光从黄棠的脸上移开,注视着灯火阑珊处的黑暗。
“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你打算如何弥补?”
黄棠问道。
“同样用秘密交换吧,关于天愆印的。”
黄棠一改往日的深不可测,他的眼神首次出现动摇。
“我不认为你会了解她的天愆印。”
洛云轻声笑道:“所以说,这是秘密啊。”
霓裳饮完人血,状态逐渐稳定下来。
在洛云注视下,黄棠脖颈上那可怖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说出你的秘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黄棠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尽管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几分虚弱,但他的气势依旧森然可怖。
看来那霓裳是他唯一的逆鳞,如同念念对于自己。
“霓裳姑娘把脸上血污擦一擦,让我看看你脸上的天愆印。”
洛云说道。
霓裳看向黄棠,黄棠点头示意她按照洛云所说去做。
一旁其实已经事先备好温水,这并不是黄棠第一次供她吸食血液,早就有所准备。
霓裳洗净脸上的血污,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色毛巾,她脸上的愧疚难以掩饰。
她趴在黄棠的肩上,洛云将目光锁定在她脸上的天愆印上,线索随之浮现、
【线索一:天愆印·暴食兽性。】
【线索二:罹患该印之人,身体能力将异于常人,寻常武器难以杀死,且必须将其斩首。】
【线索三:对血液与生肉有难以遏制的冲动,屡次遏制之后会失去理智而大开杀戒。】
【线索四:天愆印必是前世因果触怒天道,天道将天愆印烙印于其今世后世,让其饱受折磨。】
【线索五:天愆印不可摆脱,已然终焉的命运唯有仙人才能改变。】
洛云算是明白为什么罹患天愆印会注定不得好死了。
因为她变成了怪物,这天愆印剥夺了她身为人的一切,渴血与食生肉,硬生生将她隔离为异类,怪物往往才是不得好死的。
而斩首也不是什么体面的死法,相反这是人们猎杀怪物中最值得喝彩与信赖的处刑方式。
天道还真残忍,用孤独与孤立折磨触怒它的人,最后还要让人们成为它的屠刀。
不过洛云此时也有点犯难,虽然知道了这些,但要解决问题只有成仙一条路可走。
你不如成仙吧?
这句话不是废话吗?黄棠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耍他呢?
“如何?”
黄棠问道。
洛云尽量保持冷静,说道:“霓裳姑娘脸上的天愆印为暴食兽性,罹患该印记的人恐怕命途多舛……”
“怎么解决呢?”
黄棠有些不耐烦。
洛云摇了摇头,回道:“唯有成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黄棠噗嗤地笑了声来。
“还好我没怎么指望你,洛堂主,你这个秘密有些不过关,你欠我一个秘密。”
黄棠并未发怒,洛云也松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这天愆印能像溺鳞病一般有解决方法,没想到居然棘手至唯有成仙的程度。
“但你说的并不假,你不是刻意地在胡说八道。”
黄棠补上一句。
他为了霓裳翻遍各种古籍,当洛云说出“暴食兽性”四个字时他反而有些意外,因为这个称呼还是黄棠从一卷古旧残破的羊皮纸上得来的,天下独此一卷。
“才疏学浅,是洛某唐突了。”
洛云依然觉得尴尬。
“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何贵干?”
黄棠意识到洛云也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关于那葛富贵,舵主有何指示?”
洛云问起正事。
“指示?只要别弄死他就行了,打断两条腿,拧断他的十根手指,怎么样都无所谓。”
黄棠冷酷地轻笑道。
那葛富贵不过是个自视甚高的井中蛙罢了,他的那份勇气虽然值得嘉奖,留他一命已经算是慈悲。
黄棠自己懒得动手,洛云想怎么样,就随他性子来吧。
“洛某明白了。”
洛云笑意正浓。